汪孚林笑呵呵地看著四隻眼睛瞪得老大的兩人,這才繼續說道:“二位多年來剛正敢言,卻被人排擠,差點連都察院都呆不下去了,家中拮据卻從來潔身自好,確實令人佩服。如今同歸廣東道,還請精誠合作。當然,在別人面前如今天早上那樣吵架,那也挺好的。”
蔡光安頓時老臉大紅。饒是他臉皮極厚,汪孚林這誇獎他卻實在是有些承受不起。
敢言是真的,可剛直嘛……那就真的不知道要打多少折扣。他只是個大炮性子,有些話憋在肚子裡很不痛快,尤其是對那些朝中大佬,動輒炮轟那是家常便飯,所以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至於家境拮据卻潔身自好……他一個窮御史,又沒有出過巡按,根本就沒啥實權,誰會給他送錢?就這麼一點俸祿養家餬口,老家的母親還拖著他的妻子兒子到京城來,哭天搶地說在老家被族裡欺負,一家人窩在蝸居之中,差點沒炭過冬!
他當即拱拱手道:“掌道大人,若非是您之前援手,家母和拙荊孩子們只怕熬不過這個冬天。更不要說家母那場來勢洶洶的風寒,都是您照應才過去的。”
秦玉明這才知道蔡光安的境遇竟然也和自己類似,不禁心有慼慼然地說:“若非掌道大人,舍弟險些就被人騙了去,那時候傾家蕩產都是輕的,我這個小小監察御史怕是要賠進去。我之前就說過,您既然仗義,將來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至於今後,蔡兄心裡有數,我心裡也有數,在外人面前該怎麼裝就怎麼裝。”
“二位都言重了,我就是因為信得過,這才把你們調過來。”汪孚林微微頷首,隨即開口說道,“你們都是敢言不怕事的人,所以我在這裡預先給你們倆打個招呼,接下來這些日子,咱們要打一場真正的硬仗,你們都有個心理準備。當然,第一炮我親自開。”
汪孚林沒有說要衝誰下狠手,蔡光安和秦玉明交換了一個眼神,也沒有貿然發問,只隱隱覺得應該是不得了的大佬。他們剛剛說的只是其一,實則暗地裡受汪孚林的人情還要更大,所以早有為人馬前卒的覺悟。可汪孚林沒有讓他們率先衝鋒陷陣,而是承諾親自開第一炮,他們還是不由得心生欽敬。
至於在外間守門的鄭有貴,聽到屋子裡這不大的聲音,他簡直下巴都快掉了。一早上王繼光就幾次出直房到隔壁聽動靜,然後唉聲嘆氣,對調來的這兩個新同僚顯然非常不滿意,而趙鵬程也找他打聽過幾回。吏房裡那幾個經制吏和非經制吏則是見慣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對此倒反應穩定,可對面福建道那些官吏幸災樂禍的目光就讓他非常不滿了。可誰能想到,這一切都是假象,假象!
於是,連日以來因為頂頭大上司汪孚林的境遇,心中大為惴惴然的鄭有貴又恢復了精氣神。當這一日傍晚,他到直房伺候了筆墨,眼看汪孚林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準備回去的時候,他忍不住問道:“掌道老爺,就不對王侍御和趙侍御說一聲?”
“用不著。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汪孚林笑呵呵地站起身來,要出門時便對鄭有貴說,“你好好做事,我能夠替他們把家眷生活安排好,自然不會忘了你。即便我出了什麼問題,你日後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
鄭有貴對汪孚林本來就是感激涕零,眼睜睜看著人出了門,他就屈膝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一個頭。不說別的,他從汪孚林手中拿的賞錢,夠他一輩子過日子了!
出了都察院,汪孚林見是劉勃來接,上馬之後出了京畿道街,他示意劉勃策馬靠近一些,這才問道:“張府那邊訊息打聽確切了?安插了人進去?”
京城姓張的太監多,姓張的閣老也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