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再非議,說出許多不謹慎的話來?你知不知道,之前遼東沒有李成梁的時候,那仗打成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樣子,整個遼東地拋荒了,人跑光了,險些就要留著個空空蕩蕩四面漏風的地方去對抗幾方大敵?”
汪孚林對田義說,有人向馮保告密,洩漏了朱翊鈞對遼東之事的態度,這並不是一般的瞎掰,又或者說純粹的信口開河,而是出自於他對各方相關人士的預判。儘管張宏透露過,如今乾清宮的近侍是小皇帝親自挑的人,但他壓根不覺得,憑藉朱翊鈞現在的心計、手段和實力,能夠讓新挑上來的人每一個全都忠於天子,能夠避免被摻沙子。無論是馮保還是張宏,那都是多厲害的老狐狸,宮裡多少徒子徒孫,會沒辦法安插人?
說句不好聽的,甚至用不著告密,馮保都能把朱翊鈞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所以汪孚林完全不認為朱翊鈞暗中派田義籠絡自己的舉動會保密多久,與其日後因為朱翊鈞的不謹慎被馮保識破,然後告訴張居正,他被張居正視之為叛徒,還不如他自己主動先坦白了。
而缺乏這點認知的朱翊鈞,此時此刻臉上錯愕,心中卻陷入了難以名狀的狂怒之中。
果然,汪孚林果然不是在誆騙自己,真的有人向馮保暗自告密,馮保也果真告訴了李太后!
朱翊鈞迅速整理著自己的心情和表情,隨即用十萬分誠懇的語氣說道:“母后,我只是最初知道的時候,又驚又怒,所以在私底下抱怨了幾句!您是知道的,之前那奏捷辦得那樣風風光光,我還登門接受百官朝賀,如今竟然成了殺降冒功,我也只是一時氣不過。可我又沒有在外臣面前露出半點口風,就是文華殿朝議時,我雖說贊同了程乃軒說的話,但元輔張先生也是贊同那般處置的!”
李太后的表情只是微微緩和了一點,仍是聲色俱厲地說道:“身為天子,就該時時刻刻約束自己,縱使是在親近的人面前,也不該失言。更何況,文華殿上那場朝議,安知張先生不是因為維護你這皇帝的威嚴,這才附和你的表態,幫你說話?”
身為臣子,同意他這個皇帝的意見,難道有錯嗎?
朱翊鈞氣得心疼肝疼胃疼哪都疼,只恨李太后身為自己的親生母親,竟然偏幫外人。若非他知道自己確確實實就是李太后的親生兒子,而且那時候李太后也就只是個宮人,連夫人次妃之類的名分都沒有,只怕要懷疑自己和英宗一樣,也是從哪個宮女那兒抱養來的。他低垂下了頭,儘量用極其慚愧的語氣說道:“兒臣知道了,以後遇事一定多多請教元輔張先生。”
“你知道就好!”李太后這才氣消了大半。接下來便少不得敲打提醒,無非是讓朱翊鈞要時時刻刻自省,時時刻刻約束自己,做個好皇帝諸如此類云云。等到最終訓完了話,讓朱翊鈞起來坐下,她這才看著馮保問道,“那幾個關於遼東人事的奏本題本,內閣那邊,元輔張先生可曾票擬了?”
馮保只是出於本能的警惕,覺得此次遼東殺降冒功的角力背後,似乎有些微妙的苗頭,這才選擇將這件事第一時間捅到了李太后跟前,此時見皇帝果然低頭,而李太后又問起了票擬,他就看向了一旁的文書房掌房田義。而田義剛剛比朱翊鈞受到的驚嚇更大,這會兒顧不得背後冷汗淋漓,連忙恭恭敬敬地答道:“內閣送來了關於洪濟遠和張崇政的票擬,元輔張閣老認為此二人功勞政績斐然,可授巡撫。而吏部文選司二位選郎的奏本還未票擬。”
此話一出,朱翊鈞簡直是出離的欣喜若狂。汪孚林竟然真的辦到了!甭管其用的什麼辦法說服了陳炌,說服了張居正,總歸是辦到了!
此時此刻的朱翊鈞,只想著先撬開遼東一塊鐵板再說,完全沒去想撬開這塊鐵板之後,他對於外間人物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夾袋裡根本沒人可安放。
朱翊鈞低頭掩飾著心裡的喜悅,而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