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米行門外,他頓時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原因很簡單,這裡是葉青龍的前東家,他曾經問過價的那家休寧吳氏米行!
這裡已經一片狼藉,街道上大麥小麥散落得滿地都是,犯事者卻不見蹤影,看情形應該被府衙裡頭的差役鎖走了,但七八輛糧車被府衙差役團團圍住,上頭還有大包小包的糧食。店裡裡隱約可見被人瘋狂打砸的痕跡,那塊曾經光鮮的招牌,眼下正躺在地上,一個個腳印子清晰可見,甚至連金漆都脫落了。
葉青龍在這幹過很久,此刻看到這狼狽的一幕,又是痛心疾首。又是心有餘悸。他正慶幸於自己躲過一劫。突然想起了一件更要緊的事。立刻抱頭冥思苦想了起來。他幹過的五福當鋪如今已經關門大吉,邵家的爭產官司正打得如火如荼,現如今連這吳家米行都遭受了一次大禍,究竟汪小官人是災星,還是他是災星?怎麼他幹過的地方全都這麼倒黴!
圍觀的閒人很不少,四處都在議論當時的情景。於是,汪孚林沒費太大勁,就打聽到了具體情節。當有人說到。打砸的時候,唯有老里長從始至終沒動手,卻在門前哭天搶地訴冤,砸完後,那群南溪南的鄉民本來要一鬨而散,又是老里長站了出來,勸眾人留下,不要遺禍家人,府衙那幫差役這才能夠逮到人,他頓時挑了挑眉。
等到聽說真正的導火索正是那句歙縣兩溪南。抵不上休寧一商山時,他不由得斜睨了葉青龍一眼。就只見前小夥計立刻訕訕的。突然,那些府衙差役開始吆喝著搬運那些糧車,他立刻眼神一凝,當即衝旁邊喝道:“小葉子!”
我不叫小葉子,我有名字的好不好!
葉青龍腹誹歸腹誹,但還是把右手拇指食指放在嘴裡,撮著腮幫子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呼哨,緊跟著,就只見這條小街兩頭分別湧出來十數個大漢,卻是把這裡給堵得嚴嚴實實。這時候,汪孚林方才上前喝道:“都給我住手,這是我歙縣鄉民的糧車,誰給你們擅奪財物的權利?”
要說府衙快班差役和歙縣三班的仇,自從那次舒推官折戟而歸之後,那可就大發了。畢竟,搜查歙縣班房卻撲空的事情,著實可大可小,到現在舒推官都還沒病癒復出。他是進士,如今都已經落得這麼個悽慘的地步,段府尊也只好不為己甚。至於當時舒推官甦醒後,吞吞吐吐承認是受了一個門子攛掇,這才求了府尊牌票去歙縣班房拿人,可惜門子已經跑了,段府尊一怒之下,那打下來的板子少不得就落在了捕班差役頭上。
一時間,繼府衙刑房大換血之後,快班也經歷了一場小清洗。林捕頭被拿掉,遞補上來的王捕頭是從壯班過來的,還沒來得及熟悉業務就遇到了今天這檔子事。此刻,他發現自己這夥人竟是被包圍了,上前阻攔的又是汪孚林,認出這個小秀才的他心裡咯噔一下,卻努力擺出了一副不示弱的模樣。
“原來是汪小相公,怎麼,你要幫那幫暴民打抱不平?他們打砸米行,糧車自然理應充公,回頭賠補苦主!”
“賠補是自然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可要不是米行在交夏稅的要緊關頭卻拼命打壓糧價,也不會引來這樣的禍事!但這都是審理完案子之後,要依律判罰處置之後的事。眼下這些糧車是那些鄉民的命根子,沒了這些,別說今年的夏稅,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風去!再說,按照從前的規矩,發生在府城的案子,都是縣衙先審,府衙後核,再說我沒記錯的話,府衙舒爺正病著呢,這樁案子你給弄回去之後,難不成讓段府尊親自過問?”
王捕頭早就知道汪小秀才牙尖嘴利不好對付,之前那些與其作對的都一個個折戟而歸,,此時此刻,被噎得喉嚨發堵的他很想反擊回去,奈何他並不擅長這嘴上功夫,此時此刻汪小秀才並不止主僕二人,大街兩頭還有虎視眈眈的縣衙差役助陣,他這區區七八個人實在無法抗衡。於是,勉強交戰幾個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