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除魔了,而且小傢伙到底還嫩,容易被他套出話來。然而,儘管為了討他歡心,金寶有什麼就說什麼,但年紀太小,對很多東西都是一知半解,以至於他對自己生活的松明山村,迄今為止也所知甚少。唯一值得欣喜的是,他終於能下地走幾步,不再如同廢人一般只能臥床。
這會兒,金寶因為汪孚林一直都只是不置可否地聽著,漸漸輕鬆了許多,不知不覺便把話扯開了:“這些天爹臥床不起,我照料的時候聽大娘和二孃悄悄說起,因為老員外病了,老安人不顧路途遙遠親自去侍疾,爹卻因為這次道試是在府城,就留在了家備考,有人在外頭散佈流言說爹只顧自己的功名,不侍父疾,大失孝道,還說爹當初縣試的時候就作弊了,這才縣試名次很高,府試平平,道試就落了末尾,所以要告去提學大宗師那兒,革了爹的功名……”
他一下子頓住了,慌忙解釋道:“爹,我說錯了話,大娘說過不許對爹提的,您千萬別往心裡去!”
汪孚林心頭大震,但同時暗自慶幸這小傢伙老實,什麼話都往外說,可也虧得如此,他方才知道眼下的處境。在這種科舉為尊的年代,別看只是一個秀才,卻已經進入了士這個階層,能夠享有免稅免役等種種特權。不管將來是否打算繼續科場,這個功名一定得保住!
可是,還不等他繼續想方設法,從金寶口中探出更多里裡外外的底細來,突然只聽砰地一聲,緊跟著,就只見大門被人一把推開,卻是那之前印象深刻的潑辣妹子汪二孃風風火火衝了進來。
“哥,怎麼外頭又送來一個!”
被汪二孃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的汪孚林不禁一愣:“什麼又送來一個?”
“你還問我?好,我帶你去看!金寶,還愣著幹什麼,給你爹穿鞋!”
汪孚林不由自主地被二孃直接從床上拽了起來,而金寶眼疾手快,半跪下來三兩下就為汪孚林穿好了鞋子。等到汪孚林高一腳低一腳被硬拉出了門,他就只見院子裡長姐和小妹都在,小妹只是好奇,長姐的面色卻很微妙。
而在她們的面前,正站著一個面上脂粉極厚的中年婦人,旁邊赫然是一個年紀大約比金寶大兩三歲的童子,唇紅齒白,清秀脫俗,此時低眉順眼,嘴唇卻抿得緊緊的,臉上說不清是緊張還是畏懼。
“小官人這是身體大好了?”
中年婦人顯然是個自來熟的,立刻撇下那童子上前,雙手搭在左腰邊深深道了個萬福,起身後這才殷勤地笑著低語道:“小官人幾次進城應試,一向和程公子最好。程公子得知你從縣城回千秋裡的路上,被兩個大膽轎伕給害得不輕,想著是他中午留你吃酒才讓你走得晚了,心裡內疚得很。所以,聽說小官人在同鄉族侄那買了一個小童伺候,就讓小婦人也挑了個好孩子,專程送來給小官人賠禮。”
說唱俱佳的中年婦人覷見汪孚林面色茫然,她便滿臉堆笑地從懷裡拿出一張契書雙手呈上,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程公子特意囑咐過,所以小婦人專程找了十幾家出賣自家兒郎的人,選的是那一等一細皮嫩肉,身量又纖長合度的,只要自己調教一陣子,必定千依百順。”
不等汪孚林回答,她便回頭掃了一眼那年方十一二的童子,眼神中厲芒一閃:“秋楓,還不過來拜見你爹?”
雖說沒有留下幾分過去的記憶,可汪孚林現如今皮囊是十四歲的初進學秀才汪孚林,骨子裡卻是那個在大千世界中廝混打拼多年的汪孚林。透過那中年婦人有意賣弄的那一番低語,他隱隱覺得所謂的程公子送人賠禮,彷彿不是字面上那麼簡單。
如果僅僅送個奴僕,強調人如何能幹,如何精通才藝也就行了,用得著強調什麼細皮嫩肉,身量纖弱?
該死,這具皮囊的舊主人不是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吧!要真是那樣,他寧可立刻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