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至於我,只怕要在汪掌道您家裡叨擾一日,明日就離京,而從徽州這一路到京師的來回痕跡,都會有人坐實。”
果然不愧是馮保之下的第二號人物,簡直滴水不漏,但這也意味著,他這次要是不幫忙,這個老太監立刻就站到對立面去了。他若是答應不辦事,甚至於將對方賣了給張居正和馮保,那麼當然未嘗不可,但是,張宏真的會僅僅是病急亂投醫就讓人來找他?
說到底,這件事他是挺無辜的,但冒險去張居正那試一試,也不是完全不值得。如果真能夠讓這位首輔大人幫忙去勸勸李太后,把這種簡直小題大做的罪己詔給收回來,萬曆皇帝也許就不至於記恨張居正一輩子,日後清算時也許還能存點香火情!
但不論如何,打從張宏派人來找他開始,他就已經沒退路了!
王繼光是特意跑來找汪孚林問大明律上的一個問題時,方才得知汪孚林家中來人,將其叫出去了。他若有所思地打算回自己和汪言臣那屋子,可當瞧見鄭有貴被幾個吏員給叫到了吏房去,他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掌道御史直房,突然生出了一個鬼使神差的念頭。於是,他四下裡掃了一眼,確定無人注意自己,於是挑起竹簾就迅速跨過門檻進屋。
儘管往日來過多次,可這樣一個人遊覽這間其實不算大的屋子,卻還是第一次,哪怕這裡陳設簡單到甚至有些簡陋,王繼光仍然露出了幾分殷羨的表情。在他看來,如汪孚林這樣只用了三年——不,準確地說只用了一年就從新進士成為掌道御史的,實在是異數之中的異數,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瞧見居中那把寬大的杉木扶手太師椅,他竟是忍不住上前摩挲了一下那扶手,躊躇片刻後就徑直坐了上去。那一刻,他彷彿覺得自己也成了掌道御史,威風凜凜,說一不二。
但緊跟著,他就看到了那張平攤在桌面上,連墨跡都尚未完全乾透的紙。只掃了一眼,他就有些移不開目光。因為上頭寫的名字是南京守備太監孟芳,而與其對應的,則是一條一條非常詳實的劣跡,又或者說罪名。意識到汪孚林可能要彈劾這麼一位太監之中位列頂尖的人物,他只覺得一顆心砰砰直跳,隨即竟是忍不住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腦海中迸出了一個難以遏制的念頭。
如果……他能夠搶在汪孚林前頭,那會怎樣?哪怕只是早一天,汪孚林即便再上奏,也不過是跟在他屁股後頭吃塵而已。雖說要承受的後果是接下來在試職御史期間,汪孚林這個掌道御史很可能給他小鞋穿,但那又如何,對方又找不到證據!文官彈劾閹宦這種豐功偉績,卻會讓他立刻名揚京城乃至於天下,與此相比,要承受的後果還在可以承擔的範圍之內!如果是為了求安穩,他到都察院來幹什麼?
就在他幾乎下定決心的一剎那,他突然聽到外間傳來了一陣說話聲,登時嚇了一跳。一想到若是被人發現汪孚林不在,而自己卻在這屋子裡,到時候很可能被人懷疑,他幾乎後悔透了沒有一看到就先溜走。就當他飛快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隨即輕手輕腳到了門口時,赫然透過門縫看到汪孚林正在和外間的馬朝陽和王學曾說話,鄭有貴竟然也出了吏房,他完全沒有離開的機會。
眼見汪孚林往這屋子走來,他一顆心幾乎蹦出了嗓子眼,可突然看到院門處經歷司的杜都事一溜煙跑了進來:“汪掌道,內閣來人,說是首輔大人召見您。”
一瞬間,整個院子裡一片安靜,王繼光甚至覺得,連對面福建道御史們呆的屋子,乃至於素來有些嘈雜的吏房,此時此刻也都寂靜無聲。就連他自己,亦是死死盯著聞訊之後只是眉頭一挑的汪孚林,心裡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嫉妒。很快,他就看到汪孚林點點頭,院子裡的人很快散了,而汪孚林朝這屋子投來了一睹,那幾乎讓他認為自己躲在裡頭的事情敗露了,但好在對方很快就轉過身,隨著那個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