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是葡萄牙人,儘管來到澳門之後,這裡已經完全安定了下來,可他也沒少了解葡萄牙人到明朝那些年的歷史。葡萄牙人自從來到明朝之後。先是硬碰硬,遭遇重挫後就開始用迂迴接觸的方式,最成功的一次甚至接觸到了大明正德天子,但後來就因為皇位更迭而遭到排斥,那位曾經哄得正德皇帝心花怒放的葡萄牙人也被遠遠流放。此後。葡萄牙人夥同倭寇肆虐整個明朝東南以及南面沿海邊境,但卻在最終軍事對決全面潰敗。
正是在這樣的教訓之後,葡萄牙人才學乖了,用迂迴手段租借了澳門,而且出兵幫明軍打叛亂的水兵,幫明軍剷除海盜,一副好幫手的模樣。即便如此,他們也一度在澳門進行過挑釁和反撲,卻又在明軍壓境的強大壓力下再度縮了回去。而在一次次的失敗前後,葡萄牙人沒少和大明官員打交道。
而這每一次,都是他們透過中間人前去拜會,卑躬屈膝向那些官員表示臣服,同時送上大筆銀兩賄賂,但除卻直管濠鏡的香山縣令,收受賄賂允許他們在此居留的海道副使汪柏,幾乎沒有高階官員在非衝突時期來見他們這些葡萄牙人!這八年他在積極學習粵語和官話的基礎上,也對廣東的地方官進行了深入瞭解,所以他當然知道廣東巡按御史這六個字代表著什麼。可以說,這是明朝皇帝放在廣東的眼睛,是非常重要的官員!
然而,在緊急思量之後,賈耐勞還是決定,暫且有限度地相信對方的話:“請問大人到這裡來有何貴幹?”
“我奉朝廷之命前來看一看,濠鏡的佛郎機人是否誠實守法,是否有拐帶、欺騙、走私等等不法之事。”
賈耐勞到澳門的時候,葡萄牙人已經在一次一次遭到沉痛打擊後徹底服軟,至少在租金和稅賦方面一直都是全額繳納,再也沒有拖欠,更不敢挑釁明朝官府的權威,所以他對於汪孚林此時的言語著實有些緊張。可以說,這個教區是他一手打造的,他當然不希望在自己手裡覆滅,要知道,澳門教區是遠東的橋頭堡,負責的是中國、日本、朝鮮以及中南半島的傳教。這是耶穌會在遠東拓展天主教信仰的中心,不容有半點閃失。
哪怕眼前的人可能是假冒的,他也不得不重視。而且,在和汪孚林這簡短的對話中,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確確實實是一個來自中國上流社會的人,心裡猛地生出了一個念頭。
要知道,他是帶著傳教的目的來到這裡的,之所以能夠得到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的任命,成為澳門主教,除卻因為定居在這裡的葡萄牙人越來越多,都是天主教徒,需要一個管理者,另一個重大的任務就是深入這個龐大國家的內陸,讓更多的人都沐浴在天主的榮光下。而不是現在這樣。根本無法透過蓮花莖關閘,連廣州城都進不去,新發展信教的人也始終只是原來澳門本地那些來自中下層的民眾。
這些無知的信徒甚至會做出如同攬客似的在大街上招攬信徒的舉動,讓他非常難堪,嚴厲阻止了數次之後,反而有人退出教會。他只能姑且不管。
所以,面前這個哪怕未必真的是巡按御史,卻顯然出自上流社會,富裕家庭,具有良好教養的年輕人,卻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一個打入這個龐大帝國上層的希望。
“大人多慮了,我們每年一直都按時交納租金和稅金,聽從管轄。奉公守法……”在一連串非常漂亮的官話之後,賈耐勞便衝著自己的兩個心腹司鐸使了個眼色,笑容可掬地請汪孚林進入自己的休息室詳談,而汪孚林也使了個眼色,先把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
在一番寒暄和試探之後,汪孚林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