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濟遠為之氣結,當即問道:“這是什麼病?”
汪孚林側頭一瞧,彷彿是剛看見洪濟遠的樣子,這才淡淡地說道:“洪觀察還沒看出來嗎?當然是心病。我一個文進士又不是武進士,剛剛和三個窮兇極惡的女真人拼了一場,最後殺了一個重傷了兩個,事後我就軟了腿嚇病了,現在還下不了床。”
這一次,就連帶著幾分興師問罪之意而來的李如松,也忍不住笑得幾乎岔了氣。見洪濟遠滿臉漲得通紅,他終究還是沒忘了這位乃是金覆蓋三衛的軍政長官,遼東文官序列中挺靠前的人物,於是立馬半是打圓場,半是揭短地說:“聽我弟妹說,你之前可是在歙縣衙門手刃過太湖巨盜的,這點場面就嚇病了,怎麼至於!”
“那次是靠的丟麵粉耍詐,而且太湖巨盜和女真勇士還差著十萬八千里,這次要不是我家娘子,憑我那兩手功夫,我就真沒命了。”汪孚林翻了個白眼,這才把袷紗被拖上了一些蓋在胸口,嘆了口氣說,“不扯了,因為我這邊一點疏忽,就害得士弘等人到現在都下落全無,沈兄偏偏還沒有隻言片語怪我,我連日都快急得瘋了,再加上之前那場力拼的時間雖說短,卻也耗盡心力,事後就身體不大好了。”
見趙德銘和李曄慌忙連連點頭,表示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他就繼續說道:“我一想到我面對這麼幾個人就如此不濟,再一想士弘他們要面對的危局,這心病也就成了身病。”
說到這裡,他突然衝著李如松道:“李兄,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你派兵出關搜尋,也不用驚動那些立場不一的建州女真各部,建州那邊都是女真人,為了矇混過關,求一個自保,士弘等人很有可能會剃髮易服,也許會因為離開撫順關太遠,而不得不謀求從其餘關隘進入遼東,只求你立刻通知遼東長城沿線的諸多關隘,如有類似士弘他們這一行人叩關,懇請多加甄別!”
洪濟遠此時此刻終於醒悟了過來。這事情他雖說知道得晚,但因為汪孚林直接挑明那是張學顏佈置任務的緣故,他最終也沒反對,沒洩露。見李如松頓時躊躇了起來,他嘆了一口氣,隨即開口說道:“大公子,如若他們離開撫順關太遠,要原路返回確實很難。還請知會廣順關、鎮北關、鴉鶻關,尤其是鴉鶻關,如遇女真打扮的人叩關,務必多加留意。”
對於汪孚林的請求,李如松已經有些鬆動,畢竟這相對於出關尋找,並不算是難事,而洪濟遠都這樣說,他就更加無法推脫了。於是,他當即嘆了口氣,答應了下來,等到又詢問了汪孚林一些話,發現問不出太多有價值的東西,也就先告辭離開了。臨走的時候,發現洪濟遠竟然坐在床頭椅子上不肯走,他不禁有些奇怪,可想想這一老一少剛剛抬槓的情景,以為洪濟遠在公事上幫了忙,卻還要在私底下找回場子,也就沒太在意。
他這一走,趙德銘和李曄立馬都跟了出去,就連小北瞅了一眼汪孚林的表情,也悄然退避了開來。這下子,洪濟遠立刻沒了顧忌,當即厲聲說道:“汪孚林,就你這麼一折騰,本就多事的建州接下來簡直要亂成一鍋粥,覺昌安和奴兒哈赤祖孫全都死在了撫順關,萬一其部眾群起為其復仇,寇邊遼東,你負得起這個責任?”(未完待續。)
第五九三章 帶到溝裡
“我當然負不起這個責任。”
汪孚林見洪濟遠被自己那無賴的語氣給氣得霍然起身,整個人直髮抖,他這才慢悠悠地說道:“但洪觀察怎麼知道,覺昌安這一死,他的部眾就會寇邊?”
洪濟遠頓時被汪孚林噎得一愣,卻只聽這位去年的三甲傳臚用一種非常從容的語氣說道:“要知道,覺昌安等兄弟六人號稱寧古塔六貝勒,在赫圖阿拉附近築城六座,各擁兵數百數千不等,看似互相呼應,實則力量分散,彼此之間常有內鬥。覺昌安身為第四個兒子而坐擁祖業,其他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