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身,緊跟著就嘿然一笑,毫不客氣地反擊了過來。一時間,兩人一來一往打成了一團,直到盧十三終於覷準了一個機會,掀翻了對方的草帽之後,他的動作卻一下子慢了,渾然沒理會對方直衝他面門的一拳。
果然,那一拳擦著他臉龐,直接打到了空氣裡。
“打架也不知道認真一點,萬一我今天發了瘋,真想要你的命怎麼辦?”氣惱的卻是剛剛一直出言向盧十三挑釁的人。在沒有了斗笠之後,那赫然是一個圓臉年輕人,只是此刻圓臉上沒了一貫懶散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氣急敗壞和惱火。
“都知道是小石榴你了,我哪能不留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一見面就翻我那些老皇曆,萬一我火氣上來臭揍你一頓,真要是傷了你,你姐非得抱怨死我不可!”知道是小舅子和自己開這種玩笑,盧十三氣歸氣,但畢竟懶得和小傢伙一般計較,頭也不回地抄了扁擔回去挑起了那貨擔子。可正當他打算招呼了人回家去一塊吃飯的時候,卻沒想到肩膀上搭了一隻手。
“姐夫,我叫石陸,別叫我小十六,小石榴就更不行了!”
再次強調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見盧十三嗤笑一聲,並不理會他,石陸惱火地一跺腳,嘀嘀咕咕片刻後,終究還是追上了盧十三,一路走一路低聲說道:“姐夫,我之前出去轉了這麼久,總算是見了些世面。別看走私這種事,有些人能夠賺得盆滿缽滿,但只要你只是單幹,那也就是一個餬口而已。你這一身好武藝,既然沒碰到賞識的人,幹嘛不另外找個地方?戚大帥不就在薊鎮,遼東李大帥聽說也很能耐……”
“不管是遼東李大帥也好,薊鎮戚大帥也罷,要說軍略和本事,比起柘林這些飯桶那自然是天壤之別,但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他們要的是軍令如山,哪怕是錯的軍令也不容半點違逆,一聲令下,哪怕是讓你去死,你敢不去?再說了,除卻他們之外,想當初那位俞大猷俞大帥,本事就真的不如這兩位?不過是不會做官而已。我早就看穿了,憑我這性子,不論到了哪裡,不是炮灰的命,就是如當年俞大帥這般。功勞別人領,罪過自己得。”
石陸聽到姐夫竟是平平淡淡說出了這麼一番話,頓時噎住了。他還不到二十,有些少年心性,但畢竟不是真的不知道世事險惡。他不自然地岔開話題,開始說起自己此行東南的所見所聞。尤其是在東南遍地開花的鏢局以及銀莊票號這些新鮮事物,他說得唾沫星子亂飛,最後突然一拍巴掌道:“姐夫,要我說,這鏢局不就是打打殺殺的嗎?咱們其實也可以開一個!”
“人手從哪來?”
“姐夫你當初在軍戶當中那是什麼聲望,好多人不都佩服你,願意跟著你?現在誰家沒有幾個軍餘,成日裡辛辛苦苦卻連個溫飽都混不得。”
“聲望?聲望能當飯吃?我招攬了人,總得給他們開工錢吧。生意從哪接?最重要的是,出了柘林鎮,誰知道你姐夫我是誰?”
連續三個問題砸得小舅子啞口無言,盧十三這才沒好氣地說道:“說正經的。之前你出去的時候,我託你去新昌探望呂公子,你去了沒有?”
“去了去了,當然去了!不過沒見到,說是呂公子正好出門。”石陸對於盧十三提到的新昌呂公子。那是好奇到了極點,之前跟著那個閩商到了浙江後。他特意請了幾日假去新昌,誰知道卻撲了個空。見盧十三滿臉惘然,他忍不住低聲問道,“姐夫,上次和你打過的,真是當年在東南幫著胡部堂抗倭的那位呂公子?他不會是隨口說來騙你的?”
“我一個走私販子。人家有什麼好騙我的,再說,除了那位當年赫赫有名的呂公子,還有誰能赤手空拳把我打得落花流水?招待人家的那幾天,我是用了點錢。可事後呂公子卻還悄悄留了十兩銀錠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謝他,要騙我用得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