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布政使?
腦袋還清醒的官員們立刻品味了出來,因此竟是無人反對,還有人隱隱後悔今天還不如找個託詞請假在家更妥當。而酒宴散去之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汪孚林親自攙扶了喝得有幾分面紅耳赤的馮師爺出了潮味樓,早有隨從僱了轎子來,他竟是護送了馮師爺回家。
看到這架勢,送到門口的黃七老爺不禁輕輕吸了一口氣,暗想馮師爺雖只不過一個舉人功名,可這斷頭的仕途若有人扶助,說不定還能再進一步。而郭亥陽在坐了轎子回府衙時,也忍不住對同車的心腹師爺感慨道:“都已經考了進士當了官,還能把當年教諭當成老師一般畢恭畢敬,甚至還真能聽進那種教訓話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要不是這位馮先生,就因為賀子嶽那嘴上沒個把門的,今天這位小汪巡按非得讓大家下不來臺不可。”
賀子嶽卻沉著臉回到縣衙之後就藉故挑錯,生了好一陣子悶氣,甚至尋思著等汪孚林一走,就拿馮師爺出氣,但終究還是頹然作罷。今天汪孚林當眾這麼抬高馮師爺,不說郭亥陽等官員,就是黃七老爺,也一定會殷勤關照。最重要的是,如果汪孚林真的因為先前之功而受到拔擢重用,他原本只是言語得罪,要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那就是真正得罪了!
而馮家那邊,這會兒正因為一大幫客人的來臨而雞飛狗跳。上次汪孚林來時,因為特意說過保密,馮師爺就沒為其引見家裡的兩個兒子,而如今汪孚林帶著大隊護衛送了醉酒的馮師爺回來,這架勢就不一樣了。因為馮師爺賦閒在家並非一兩天,兩個兒子卻連秀才功名都沒考上,家境自是平平,如今堂堂巡按御史親自送了人回來,又是一口一個老師,馮家人甭提多駭然了。
灌下醒酒湯後,馮師爺終於漸漸清醒過來,但在意識到自己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他就是把閒雜人等都轟了出去,只留下了汪孚林,卻是哭笑不得地說道:“你總不成今日這費盡周折一場戲,全都是為了我這個早已絕了官路仕途之念的老傢伙?”
“確實是為了老師。”汪孚林很自然地又叫出了這個稱呼,見馮師爺額頭青筋都快起來了,他便不再開玩笑,而是非常認真地說道,“畢竟,之前勞煩馮師爺擔驚受怕,繃緊神經準備接應我,最終我卻安然無恙,總不能對你一點補償都沒有。巡按御史向來是有舉薦人才的職責,不這麼張揚一下,我日後怎麼舉薦你?”
馮師爺一下子愣住了。雖說有些心動,但想到自己早已兩鬢雙白,他就澀聲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一個都快到知天命之年的舉人,統共只當過一任教諭,又沒有多少成績,不值得你為我浪費一次舉薦賢才的機會。而且……”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我家中兒子正在全力攻讀的時候,我也實在是不願意再背井離鄉了。”
對於這樣的顧慮,汪孚林點點頭表示理解之後,這才沉聲說道:“如果不想出仕,那我就不舉薦馮師爺到其他地方去做官了。之前香山那位張教諭提過,縣學教官不比其他職司,如若也非得要從外省徵調,只會讓這些教官生活困頓,不宜如此嚴苛。這樣吧,我回頭就上書建言此事,同時把那位周提學取士太過嚴苛的事情也講一講,免得廣東堂堂天南重地,卻被某些不著調的人遏制得秀才數量大減。”
此話一出,馮師爺登時又驚又喜。他不做官,可還有不少熟人朋友正在外當教官,如果全都可以在廣東省內,那可就比從前安穩太多了。而若是汪孚林肯建言,周康這種仗著首輔整飭學政疏,因而拼命收緊秀才錄取率的提學大宗師,無疑會擺在世人目光焦點之下,如此能惠及廣東多少讀書人?
好半晌,馮師爺才反應過來,滿臉欣喜地說道:“如此好事,讓我何以為報?”
“那簡單,馮老師和我一塊去南澳島,回頭寫幾卷平寇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