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的情形?”汪孚林立刻流露出了幾分興趣,接下來又誠懇萬分地說,“不瞞周觀察,之前凌制臺曾經把新安縣出現海盜殘殺漁民之事交由我去查,同時因為有訊息說林道乾潛回,這下落也交給了我去訪查,如有可能,則將其眾招撫或剿滅。只是因為我那一行不慎遭遇刺客,所以才暫時擱置了下來。周觀察在廣東呆了這麼多年,資歷深厚,對海事更是瞭若指掌,倘若眼下身體還吃得消,能不能指教一二?”
既然已經在心裡把汪孚林當成是將來的盟友,別說周叢文此刻情形還好,就是不好,他也要硬撐。當下他便仔仔細細回憶了邱四海那些話,什麼林阿鳳在粵閩沿海神出鬼沒,但麾下部眾漸有歸降之心,船隻人手反而比從前少了;什麼林道乾部眾內訌,因而潛回潮州府沿海重新招納部眾;什麼新出道的海盜們不服這些已經過氣的大佬,但又畏懼官府聲威……揀重要的說了一些之後,見汪孚林聽得專心致志,他自覺受到了重視,當下語氣就更加和緩了。
“凌制臺交給你這件事不大好辦,這樣,我手書一封,令我那邊的幾個幕僚給你搜羅一些資訊,他們之中甚至有人在海道衙門呆了十年以上,對於很多內情比我更加了解。不過,小汪巡按你不要操之過急,靜等一些時日,我這病情有起色,屆時你我合力,何愁不成?”這一次,周叢文這小汪巡按四個字裡,卻是帶出了幾分親暱,顯然有進一步拉近兩人關係的意思。
“多謝周觀察。不過你且安心養病,不用分心,此事若能有眉目,敘功時我絕對忘不了周觀察,若是一無所得,甚至有所閃失,自然是我一力承擔。我汪孚林別的不敢說,可但凡承諾卻絕不會打折扣!”
也就是說,有功勞大家分,有罪過一人擔?這年紀輕輕的小子,真心好魄力!
周叢文竟是毫不懷疑直接相信了這話,等到汪孚林又盤桓一陣,然後安慰了他一番,繼而告辭離去之後,半躺在床上的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連日以來的那些擔憂也好,顧慮也罷,全都暫時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隱的興奮。
如果和汪孚林不是敵人而是盟友,也就意味著他能夠夠得著汪孚林背後的圈子,那個很可能還有當朝首輔張居正的圈子。如此說來,他這一病還真不虧,不但沒有性命之憂,將來還大有可為!
探望過周叢文,汪孚林卻又走了一趟廣州府衙,和廣州知府龐憲祖來了一番親切會晤。
要說官品,知府和分守道平齊,比巡按御史高整整六級,但職權只在一府之內,手握整個廣東監察權的汪孚林不但不用看其臉色,有時候還能掣肘知府。所以,龐憲祖最初還擔心汪孚林此來是興師問罪,可見汪孚林態度和煦,言談之間甚至還將他當成科場前輩,送了一堆高帽子,最後表示之前丟給按察司的幾個兇嫌,請廣州府協同按察司一同處置,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表示絕對的信任,他立刻就心領神會,一下子就如釋重負。
因而,等到汪孚林告辭離開的時候,這位龐知府親自送到了府衙門口,其殷勤程度就連府衙屬官以及三班六房那些小吏差役都覺得咂舌。
走訪了三位官員,把這麼一件大事丟出去讓別人焦頭爛額,在外人看來。接下來汪孚林便暫時偃旗息鼓。又或者說躲進察院中去笑看風雲了。連香山縣衙那邊縣令顧敬監督商人們選保商,組建議事局,汪孚林都沒有露面,只見過先後到察院拜訪的南海縣令趙海濤和番禺縣令於成輝。誰都沒有想到,汪孚林根本就不在察院,趙海濤和於成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