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將其抱了起來,幾顆實在忍不住的眼淚終於掉在了小虎的背上。
父親死了,赫圖阿拉城雖說破了章甲城,可也已經和其他四城勢不兩立,而他進入鴉鶻關的時候,更聽到別人說,瑪法和大哥自相殘殺也死了!自從生母喜塔喇氏死了之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竟然猶如詛咒一般一個一個全都死了個乾淨,只留下了他這麼一個廢人。他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他想過絕食,可身旁這隻小虎崽子卻嗷嗚嗷嗚地叫著,用粗糙的舌頭舔舐他,似乎很怕他丟下其離去。可事到如今,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嗷嗚……”
又聽到這麼個聲音,舒爾哈齊不由得抬起右臂擦了擦眼淚,等到抬起頭時,卻發現門外站著一個人。他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認出那是汪孚林,登時咬緊了嘴唇。好一會兒才聲音沙啞地說道:“大家都死了,要殺我就痛快點兒,反正我已經是廢人了,養著也沒什麼用了。”
汪孚林曾經吩咐過李二龍,在回撫順關之前,務必殺了舒爾哈齊,然而李二龍卻沒有做到,沈有容更是拼盡全力把人給救了回來,要說他之前在聽到這訊息時,自然是又驚又怒。可眼前看到那個比之前更像蘆柴棒的小傢伙,看到他那除卻一根大拇指外完全光禿禿的右手,以及軟軟垂著的左臂,他僅餘的幾分殺意,也不知不覺消散在了空氣裡。
李家父子收容這對兄弟,不過是因為利益的考量,而如今努爾哈赤和覺昌安一塊死了,赫圖阿拉亂成一團,自稱寧古塔六貝勒的那六個大城正處於兵荒馬亂的時期,遼東總兵府固然可以扶持人上臺,但如此殘破的局勢下,已經殘廢的舒爾哈齊無疑已經失去了那份利用的價值。因此,這個在歷史上一度風光無限,僅次於努爾哈赤的梟雄,已經不可能再走上巔峰了,只不過是一個絕望孤苦的孩子而已。
“我會對張部院說,在日後安置那些虜中逃回的遼東漢奴那塊地方,給你屋舍田地,撥給你糧米,你就帶著這隻拼死救回來的百獸之王,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說完這話,汪孚林轉身就走,可他剛剛出了屋門,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我大哥真的死了?真的是我瑪法殺了他?”
“沒錯。”汪孚林停下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說,“你瑪法本來就想殺他,所以用話刺激他動手,自己穿了貼身軟甲,硬生生捱了一擊後,才想殺他斷絕後患。沒想到,你大哥拼起命來,卻把他一塊拉了墊背。說到底,當祖父和父親的不知道慈愛,只把兒孫當成可有可無的東西,當兒孫的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孝順服從之心。你祖父和大哥的屍首已經被人護送了回去,就不知道赫圖阿拉附近一團亂,他們是否能平安抵達下葬了。”
“何……呵呵,呵呵呵呵呵……”
屋子裡傳來了一陣抑制不住的笑聲,但那笑聲之中卻滿是悲苦和絕望,竟和撕心裂肺的痛哭似的,聽著有一種磣人的寒意。
汪孚林強迫自己忘記那彷彿悲鳴一般的笑聲,又去了存放著鍾南風和沈虎兩具棺木的房間,因為季節不對,他們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防腐大約只是草草為之,屋子裡一股極其難聞的氣味。可站在那兩具薄棺面前,他卻彷彿絲毫聞不到那股令人退避的屍臭,久久沒法挪動腳步。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方才低聲說道:“若不是你們這奮力一搏,也沒有如今這結果。不論我自己會因為這次的事情落得個什麼結果,我都會想辦法把今時今日的這場浴血奮戰寫下來,傳播到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