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傷而留下的血跡,餘下的就只能看到遠處那煙塵,人馬的身影,聽到那喊殺以及兵刃交擊聲,要想看清楚,聽清楚,那卻想都別想,更不用提之前和小北開玩笑時,說起的那什麼聯手殺幾個虜寇了。這個時候,他第一次遺憾自己從前應該多像幾個技術宅朋友取取經的,也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想搞個發明創造,卻是兩眼一抹黑,連玻璃都做不出來,更不要提望遠鏡了。
馮靜中看出了這些董家口的客人那不同尋常的心情,但此時該看的,該聽的,已經都給他們看到聽到了,要緊的是收拾善後,撫卹傷員,檢視城中損失如何。於是,當天黑下來之後,他就藉口邊牆防戍為由,很強硬地把一行人都給趕了回去。直到目送了人離開,左右親兵方才湊趣地說:“戚大帥上任以來,薊鎮就從來沒有虜寇進來過,這次希望能夠一勞永逸。據說,前幾次損兵折將之後,董狐狸已經威望大減。這次強硬打一下。說不定薊鎮就太平了。”
“古人常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戚大帥到薊鎮之後,不像之前在東南抗倭時左一個勝仗右一個勝仗,可是。從前動不動就大肆入寇的虜寇,現如今的攻勢卻越來越雷聲大,雨點小了。”說到這裡,馮靜中想到剛剛那淺嘗輒止一般的攻勢,心裡總有些說不出的疑惑。其中,遺憾沒有出擊的機會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猜不透戚繼光的佈置。
儘管“英雄”無用武之地,但回到住處之後,汪孚林卻也談不上什麼太大的遺憾。不過。草草用過晚飯之後,他卻沒有多少倦意,而是拿出粗製的炭筆,鋪開紙張寫寫畫畫,從修長城,練兵,擊退兀良哈人,到此次的引誘、追擊、包抄……他突然扭頭看著小北。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覺得,是戚大帥在朵顏部之中埋了釘子呢。還是本來他們內部就分成好幾個派系,彼此之間各有爭鬥,於是早就給戚大帥通風報信呢?”
小北愣了一愣沒來得及答話,一旁的碧竹卻驚呼道:“姑爺的意思是,那些虜寇也是被人賣了?”
“你是說那邊有些人已經打煩了,又或者說被打怕了。既然打著沒好處,還不如服個軟,求重新開貢市?”
“就是這樣。對於薊鎮來說,不打仗就沒有死傷,不用撫卹。朝廷能節省一大筆,但真要說起來,這些發朝貢財的韃子也是要錢打發的,所以朝廷是希望人家稱臣,又希望人家別老是來朝貢。比如說,規定他們三五年朝貢一次,省得每年他們一來,又要賞賜,又要大批兵馬護持,擔心傷及沿途百姓。所以,對朝廷的老大人們,還有薊鎮的戚大帥而言,最理想的就是在薊鎮喜峰口等幾個主要關口開通互市,長保太平。不過花錢買太平,還是朝廷的宗旨。”
說到這裡,汪孚林突然放輕了聲音,“其實說到底,從前還有北平行都司的時候,大寧、營州、東勝、會州、開平、興和,這一系列長城之外的防線連成一片,既可養馬,又可震懾蒙古,只可惜,和從前唐時一樣,最強盛的時候,不論西域、突厥、契丹、室韋,全都有都督府又或者都護府,但到後來龜縮的時候,這些就成了孤懸在外的雞肋。互市換馬看似低廉,可哪裡又有自己養馬來得後顧無憂?用銀子換鹽引看似方便,又怎如開中納糧換鹽深謀遠慮?”
“歸根結底,朝廷有制度卻無人監督,沒人核算,缺乏一個自上而下的統籌體系,地方賦稅留存下來一部分後,有的送朝廷,有的送這裡,有的送那裡,甚至有時候為了送二十兩銀子,要搭上十倍價值的腳力。至於朝廷,一旦遇到打仗之類的大事就往下攤派,動輒幾十萬兩甚至上百萬兩攤派各布政司,所謂輕徭薄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