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成限期破案,哪有功夫去親自插手,再說了,張佳胤和我統共就打過兩次交道,他手下有的是能人,找我幹嘛?反正意文書肆我沒去過,八竿子打不著,接下來我出門就繞道走。決不去大中橋,這總行了吧?”
程乃軒見汪孚林雖說得振振有詞。可話裡話外卻露出了狐狸尾巴,顯然也是生怕再被事情找上門來,頓時偷笑不已。果然,等他們悄悄回到新安會館,就得知不少生員都去看熱鬧了,像他們這樣寧可費時間登上佛塔遠觀的再也沒有,而據說現場已經聚集了有數百個秀才。面對這樣的狀況,程乃軒不禁斜睨了汪孚林一眼,意思顯然很明確。
“回房睡覺……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
這一次又不是在杭州時被凃淵拎到府衙教訓而後恰逢其會,有感於凃淵的凜然正氣風骨,也不是在漢口鎮上是邵芳在那算計徽幫和汪道昆,事情和自己沒有一絲一毫關係,汪孚林是打定了主意絕不做出頭鳥。等到他回了房,卻發現小北不在,連忙出門問程乃軒,誰料他也兩手一攤,道是妻子許大小姐也不在屋子裡。兩人大眼瞪小眼,同時心裡咯噔一下。不是兩人年紀相仿去看熱鬧了吧?
就在這時候,他們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兩個呆子,站在門口乾什麼?”
汪孚林一回頭看見人,登時如釋重負。他隻字不提剛剛和程乃軒瞎擔心的事,打了個哈哈就把人拉回了房。可是,當小北一進屋子一口氣灌了杯茶水,隨即說起剛剛去了哪兒的時候,他的臉就耷拉了下來。
“是許姐姐聽說著火的地方距離咱們新安會館不遠,所以不放心,特意拉我坐車去看的。據說火是三四個秀才放的,放了火之後跑了兩個,卻有一個根本沒走,而是在那裡留了下來,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聲說,有人昧良心賺考生的黑心錢,把那些範文集子吹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還說那家書肆就是南京城中最有名的黑店,甚至偷偷記錄下考生的姓名,如果人中舉之後,又沒有什麼背景,就會以曾經在這邊買過那些應考的東西要挾,最是卑鄙無恥……”
小北雖說並不是第一時間到現場看熱鬧的人,而且還是和許大小姐一塊坐的車,可那時候圍觀者已經很多了,各種各樣的議論喧譁很不少,要梳理出脈絡並不難。所以她義憤填膺說了一大堆,最後才有些猶疑地說道:“那個秀才還說,反正自己孑然一身,拼著功名不要性命不要,也要燒了這黑店,也要這樣的事情直達天聽,他就不相信這天下沒有王法了!”
偏激、決絕、不顧後果……單單從眼下小北敘述的這些情況看來,確實是那種自知不可能中舉的絕望秀才能夠做得出來的事。
汪孚林想想小北只是看了熱鬧就回來了,倒也不擔心她就此惹事上身,索性又問道:“那圍觀人等可有人說,這家書肆是誰開的?”
小北點了點頭,卻是壓低聲音說:“據說背後是南京守備太監孟芳。別看和從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孟衝同姓,但卻沒什麼關係,他是現在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的乾兒子。”
馮保的乾兒子?
汪孚林不由得皺了皺眉。高拱罷相之後,張居正和馮保的斬草除根之心不死,於是藉著年初的王大臣闖宮事件,意圖把高拱一塊牽連進去置之於死地,可偏偏計謀在馮保親自審問的時候敗露了,於是最終也只能悻悻把那件案子草草結束,到此為止,可在朝堂內外的震盪卻沒有結束,張居正號稱自己沒沾邊,可連不少並非高拱那一系的官員都因此對馮保這樣的權閹深惡痛絕。而現在南京這邊燒了個書肆,牽扯出來的卻是馮保的乾兒子,這事情會單純嗎?
看到汪孚林嘆了一口氣,摩挲著下巴出神,小北不由得問道:“這事情好像挺複雜的,現場那邊沒多久就開始清場了,如今大中橋那邊已經封鎖了。”
“本來還想咱們兩家人在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