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忙著我家金寶和秋楓應考。結果醉過去睡了一天一夜,今天又只顧著關注發案。我丟在你這兒的人都險些要忘了。”說到這裡,汪孚林便提高了聲音說,“樓上的諸位,沒睡下就應個聲!”
他這話音剛落,樓上一間屋子就嘎吱一聲開了門,隨著有人探出頭來,立刻就是一陣大呼小叫。不消一會兒,一二十個漢子便魚貫下了樓來,和平日上上下下能把樓梯都踩壞的沉重腳步相比,這會兒眾人的腳步無不比貓兒還輕。等下來之後,鍾南風之後被人公推為首的楊文才就賠笑躬身行禮道:“小官人來了。有什麼話讓人捎過來就行,怎敢讓小官人大晚上跑這一趟?”
雖說剛到徽州總共才兩天,但楊文才因為碼頭上霍正那番話以及所見所聞,住到馬家客棧之後就讓人到外頭好好打聽了一番汪孚林的事蹟——於是,汪災星以及汪財神這兩大光輝戰績,他們就全都摸清楚了。往日他們在杭州再橫,可湖墅十幾家打行裡頭,他們勉強也就能排到個六七位,上頭還有官商兩條路上背景深厚的,而徽州雖不比杭州富庶,可徽商的豪富卻是天下聞名,杭州頭面人物裡頭就有好幾個徽商,他們卻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這麼年少就能夠在徽州一府六縣幹掉了那麼多有名人物的汪孚林,豈不是比他們見識到的那一面還要厲害?
看出這些昔日靠拳頭吃飯的亡命之徒心存敬畏,汪孚林臉上笑意就更深了。他瞥了一眼那邊張頭探腦的掌櫃和夥計,依舊笑吟吟地說道:“你們剛剛到徽州,這兩天也應該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你們跟我去見見從前戚家軍的戚百戶,然後去漁梁鎮徽州米業行會的總倉看看。杭州那邊的情形你們是知道的,既然險些把天捅破了一個窟窿,立馬在那邊打出旗號,實在有點困難,所以委屈你們一下,先從徽州開始。”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可如果汪孚林光是一貫好聲好氣,好吃好喝的盡著他們,這些人自然難免生出驕恣之心來,可汪孚林的名聲手段再加上本來他們這些人最擅長的武藝,無一不具備,這樣一個東家自然誰也不敢怠慢。此刻聽到明天還要見戚家軍的戚百戶,眾人更是凜然答應,等汪孚林略逗留一會就離開之後,這麼一大群人方才重新上樓。這一回,那腳步聲竟不約而同,仍然是輕輕的。
直到這時候,掌櫃方才輕輕舒了一口氣,暗想汪小官人真是絕了,本地人能震懾得住不奇怪,竟然能把這幫子杭州來的兇人管得服服帖帖,不愧其名!
由於戚家軍強大的震懾力,尤其是北新關之亂中,最後收尾的就是這樣區區百人,所以楊文才等人跟著汪孚林前往戚良等人的住所時,那是存著十萬分敬畏的。可是,當發現老宅中那些老卒有種花養草的,有和妻兒安享生活的,也有在徽州又或者歙縣各種修路修橋等各種公益活動裡頭擔了一份名義的,總之,依舊好勇鬥狠靠拳腳吃飯的人很少,他們不禁都有一種大材小用的感覺。
可是,等來到修建了一大半的漁梁鎮那座總倉,看到霍正和另外幾個老卒正在訓練十來個總倉守衛,竟是拿著削尖的竹竿練習軍陣,一眾人方才覺得頭皮發麻。他們平時在湖墅打架,多數就是用的哨棒又或者朴刀,這是因為打和砍看上去嚇人,可扎刺這兩種卻不止是見血,而是要人命的!如果湖墅的打行天天要人命,官府早就來一趟徹徹底底的清洗了。於是,楊文才不免滿心敬畏地向汪孚林問道:“小官人,這總倉守衛這麼練,會不會太狠了?”
“當然不會,他們是白天黑夜都在裡頭守著的,又不是在外頭爭強鬥狠。如果在自己的地面上還能碰到外人,當然就是盜賊,對付那種貨色,當然要穩準狠才行。”汪孚林說到這裡,眼皮也不眨一下地把黑鍋直接套到戚良頭上,“這是戚百戶的主意,民間不能隨便藏兵,這樣又不違禁令,又能夠有足夠的震懾,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