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爬牆,那時候就亂套了。要不是花園那一邊,吳師傅他們臨時砌了一堵牆把前後隔開,還特意在牆頭埋了些碎鐵釘破瓦片之類的,歹人要爬過來就得扎得滿手鮮血,我也不敢放梯子,而且我都是拿柴草堆先遮掩好的,否則萬一放了人進來怎麼辦?”
汪孚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東張張西望望,見四周圍一片蕭瑟景象,比上次他來時還要顯得不如——當然,這也有冬日肅殺的緣故——反正,他是想不通除了打算上這沒人地方單獨練練,免得被何心隱毒舌諷刺的自己,兩個女孩子為什麼到這裡來。反正大家彼此都已經極其熟稔了,他少不得就直截了當問出了口。
“這兒可沒什麼好看的,你們特意翻牆過來幹嘛?”
“小北說,這中央那個草亭,想當初徐文長徐先生曾經在這裡草擬過送給世廟(嘉靖)的奏疏。而且,徐先生還給胡部堂代寫過青詞,而胡部堂又是給嚴嵩代寫的。”葉明月饒有興致地看著草亭,隨即又掃了一眼那些長勢良好的樹木說,“小北來過這裡很多次,每一棵樹都有她的記憶,既然她是我的妹妹,好容易到西園住一次,我當然要聽聽她那些故事。你既然來了,要不要一起聽?”
汪孚林見葉明月趁小北不注意,衝著自己眨了眨眼睛,立刻隱約明白了過來。也許,葉明月是藉著少人會來的這裡,藉著聽那些小北孩童時的故事,引誘她說出心裡憋了很久的那段往事,那段從天堂跌到地獄的往事。有些事藏一輩子,反而會成為難以排解的痛苦,說出來也好。儘管他曾經說過,讓小北不必馬上就說,可以等到想說的時候再說,可這時候也忍不住附和道:“這事我撞上也是我有緣,當然,要是不拿我當自己人,我回避也沒關係。”
“你愛聽就留下好了!”
小北斜睨了汪孚林一眼,想到自己揹著他從西幹山下來回城的時候,還問過他是否恨自己的爹,如今自己的事情也不再是隻有蘇夫人知道的秘密,她便索性徑直往草亭走去。當汪孚林最後一個來到此間時,卻發現四處靠椅上只有淺淺的灰塵,顯然小北和葉明月最近常來這裡閒坐,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但今天他只是個陪客,所以一聲不吭地坐下之後,就等著下文。
“我有記憶的時候,就不記得母親究竟是什麼樣子,聽說,她在我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自從認了葉鈞耀和蘇夫人為爹孃。小北便改稱胡宗憲和生母為父親母親。以示分別。此時此刻。不但汪孚林是第一次聽她提到母親,就連葉明月也同樣是第一次。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全都沒做聲,凝神靜氣地繼續聽著小北往下說。
“母親和娘是表姊妹,可和孃的能幹爽利大方不一樣,乳孃說,母親是個很嬌弱的人。當初父親一次大捷之後帶著兵馬凱旋迴城,她的車正好在半道上。看到那颯爽英姿,便為之傾心。那時候母親家裡的親長羨慕胡家權勢,一發現母親有這樣的苗頭,便百般誘導蠱惑,最終讓母親說出願意委身於爹,不在乎名分。父親本來就是風流的人,當然不會拒絕,便挑了個好日子把他納了過門。娘和母親本是很好的姊妹,對此異常反對,可也終究沒辦法。”
對於這些更久遠的事。小北只是從乳孃那邊道聽途說,因此並沒有什麼喜惡偏向。只說得平平淡淡,但漸漸就代入了幾分感情:“父親那時候已故元配章夫人留下了兩個兒子,繼室王夫人生了我三哥,父親身邊雖還有其他婢妾,可都比不上母親得他喜愛,等我出生後,就更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哪怕母親很早就一場大病去世了,父親也一直都對我很好,有時候見人時就抱我在膝頭,直到我五歲時他被罷官回了徽州。”
“嫡母王夫人雖說對我不冷也不熱,但她是個很公允的人,我那個比我大四歲,還沒出嫁的姐姐話不多,卻對我很好,見面的時候,總是會溫柔靦腆地笑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