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多少糾結了,當下笑著點了點頭:“既如此,你自己到義店那邊去找葉掌櫃,就說是我讓你去的。要是回頭你真的勤快肯幹踏實,我就親自安排你一件事做。”
“小的於文,多謝小官人!”
小夥計差點沒樂得一蹦三尺高,好容易才穩住心情,帶著汪孚林繼續前行。等進了一座小跨院,他到掛著厚厚棉門簾的堂屋前通報道:“何先生,汪小官人來了。”
汪孚林沖著小夥計使了個眼色,見人一溜煙跑出去,十有**是抓緊時機去義店報到,他不禁啞然失笑。聽到門裡沒有應答聲,他正想親自再說一聲,卻不想那棉門簾卻在自己面前被人掀開了一條縫,露出腦袋的赫然是之前何心隱身邊那個見過的侍童。
“小官人請進來,我家先生在寫字。”
外頭寒風呼嘯,而這屋子裡,厚厚的門簾擋住了風,雖說火盆早已熄滅,卻比室外要溫暖得多。汪孚林見那侍童腳步輕,聲音低,也就跟著入鄉隨俗,以免吵到了人。然而,當他進入內室,這才發現所謂的寫字,和他預想當中的完全不同——而且和從前大街上看到,拿著足足拖把大小毛筆,蘸水在地上練功寫字那種老爺爺也截然不同——因為何心隱握著一支極其粗大的筆,面前無紙,卻只是凌空書寫。
他此時凝神靜氣地看去,可眼睛都快瞪得算了,卻只能看到眼花繚亂的軌跡,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相信就是換個對各種字型有十萬分了解的人來,也未必瞧得出這位老先生究竟寫的是什麼!
好在何心隱這鬼畫符似的表演,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彷彿酣暢淋漓地寫完了自己要寫的東西,隨手將一支筆就這麼扔給了那侍童,隨即將外袍一脫信手一扔,這才看著汪孚林說:“心中不痛快,卻又無人可訴,甚至連找個僻靜的地方吼一陣子都不行,便只能藉助筆走虛空,直抒胸臆,把這些心中憋著不吐不快的話直接寫下來丟出去,身上的包袱就空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為就算別人再說我離經叛道,有些話我也不敢向外說。”
“如果哪一天,讀書人不論說什麼,都不會被加上罪名;如果哪一天,人人都能當街宣揚自己的觀點,聚攏志同道合者;如果哪一天,天底下再也沒有離經叛道四個字……那麼,聖賢之世方才算是來了!”
這位老先生簡直是……錯生了時代!可他得說,就算換成自己來的那個時代,真正的言論自由也是不存在的。否則,你跑美國自由女神像下宣傳某種論除錯試看?
想歸這麼想,但對於何心隱這樣發洩心頭情緒的方法,汪孚林倒是覺得很不錯。蘸水寫在地上,雖說幹了之後會沒有痕跡,但至少有會被人看見的風險。即便是再好的朋友,甚至親若父母,夫妻,子女,有些話也不能說,有些雷區也不能碰。就如同驢耳朵的國王和理髮師那故事一樣,有些事情無論是說還是寫,風險都實在是太大了。但是,筆走虛空顯然是沒有任何風險的,特別是再加點自創的草書,足以讓誰都看不懂!
“何先生這法子實在是不錯,但你說的聖賢之世,恕我直言,別說三五十年,就是五百年一千年,恐怕也未必會到來。”
何心隱斜睨了汪孚林一眼,卻沒有反對汪孚林這種極其悲觀的認識。他揉了揉手腕,就這樣回到位子上坐了下來,卻又伸手示意汪孚林也坐。
“我很多年沒來過徽州了,雖然一直都知道這裡人傑地靈,三歲能文,六歲能詩全都不稀奇,但像你這樣讀書尚可,在其他地方卻表現出眾的,還是第一個。坊間無論說你汪災星也好,說你汪財神也罷,不論如何,相比一抓一大把的才子來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