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他就只見一個開懷大笑的豪爽北方大漢走上前來,笑容滿面地說道:“不愧是鄔部院,我上任這麼久。始終覺得縣衙事務也好。民風民情也罷。全都插不上手,說不上話,他這一番告誡,最大的麻煩便迎刃而解,你回去之後務必替我多多拜謝。鄔部院吩咐的打行,我一定會嚴加查禁,也請你一併轉告。”
就讓這位以為一切都是鄔璉提攜後進好了!
汪孚林無意點破,只有最後一句他嚇了一跳。這個藉口他可不希望為人粗豪的陳縣尊當真。趕緊拿出了當初翁大立的例子作為警告。幸好有了之前那回的密談在先,陳縣尊立刻謹慎表示不會操之過急,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接下來,他自然少不得分析了一下陳縣尊這次快準狠斷案所帶來的影響。
“鄞縣各家大戶之前雖說都在看葉家的笑話,但平心而論,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尤其是涉及到財產,有私心的人很多,不少人也會想要看看葉家這官司打起來,縣尊會做出怎樣的判決。如今縣尊快刀斬亂麻。葉家內亂俶爾平息,而挑撥教唆的葉十九自取滅亡。希圖從中得到好處的戶房司吏孔佳被拿下,大家都看到了縣尊的手腕和魄力,而這樣的斷案無疑遮掩了他們的家醜,自然會對縣尊多幾分敬意。”汪孚林說著一頓,又加了一句,“這也是鄔部院說的。”
至於浙江巡撫鄔璉怎麼會預料到小小的寧波鄞縣一場官司,陳縣尊之前都不懷疑,現在就更深信不疑了,當即重重點了點頭。
“縣尊為一縣之主,縱使南北民風不同,和各家大戶也未必要時時來往,但該出席的場合還是不要避開,不喜與他們多言,那就不妨話少說。有道是高深莫測,讓他們猜測縣尊的心意就行了!至於縣衙事務也是一樣,縣尊可以仍然像平時那樣無為而治,但有了之前那樁案子的影響,哪怕縣尊不哼不哈,旁人也要多加三分忖度,縣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總不可能一直留在鄞縣,只能給陳縣尊出這麼一個最無奈的主意——你就可勁地裝吧,反正三年任期轉眼就到!
這要是上進心很強的葉大炮,決計會反對,可陳縣尊竟是深有體會地點頭道:“鄔部院實在是太體恤我了。說實話我當初真沒想到會館選落選,這才選了縣令,這地方政務繁雜也就罷了,偏偏民風滑胥,小吏差役更是面目可憎,我實在懶得和他們打交道!”
合著這位根本就不是什麼無為而治,而是根本就不想治理!
汪孚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來:“既如此,那位毛相公縣尊便收了進來,教授左右讀書吧。他是本地人,遇到事情至少能對縣尊解說一下情勢。至於鄔部院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告誡提點,不足為外人道,若是讓人知道他如此關心縣尊這樣一個縣令,只怕其他府縣就要有想法了。”
總之就一個意思,你千萬別和鄔璉去對質!
就是這樣一個細細思量絕對有問題的牽強解釋,陳縣尊卻欣然點了點頭:“這你放心,我自然理會得。那個毛鳳儀既然侍母至孝,我自然會用他的。還有你提出的那個調解分產糾紛,這主意也很好。想當初太祖皇帝的時候,民風何等淳樸,鄉中老人調解各種糾紛,不許隨便訴訟,縣衙哪來的這麼多繁雜詞訟,兼且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真乃太平盛世也……”
汪孚林沒想到陳縣尊就這樣在自己面前忘情追憶朱元璋那個年代的美好,頓時又好氣又好笑。聽到陳縣尊絮絮叨叨地說那時候服制的簡樸,官員的勤懇,小吏差役的服從,民風的厚道……反正和那時候比起來,眼下簡直就是罪惡的時代。於是他只好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好容易捱到頭之後,他立刻起身想要告辭。誰知道臨走之際,陳縣尊突然開口問了一句:“對了,汪小相公你是哪裡人?”
“我是南直隸人。”汪孚林笑容可掬地解釋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