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胖深深一揖,隨即一溜煙跑了,不遠處分明有一個身穿直裰的小少年與其會合,也不知道是小廝還是別的,宗房老太爺索性不多想了。如果葉小胖說的事情真的發生,他的出面便順理成章,否則一切休提!對於葉家這場窩裡鬥,他就是再痛心疾首,也不可能硬上。
汪孚林對於葉小胖這番表現,那是相當的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上了馬車之後,他就對臨時充當車伕的楊文才說:“去鄞縣衙門。”
昨天傍晚毛鳳儀似乎想通了,送來的訊息又多又全面。其中最關鍵的一條就是,鄞縣那位陳縣尊在整個鄞縣沒有任何親朋好友,上任的時候和當初動輒放大炮的菜鳥縣尊葉鈞耀一樣,沒帶師爺,又不太擅長和城中各家大戶交往,所以孤家寡人的態勢更加明顯。至於陳縣尊與頂頭上司寧波知府鄭府尊,關係也只是平平,不過陳縣尊卻能夠寫一筆好字,據說之前還因為一道公文受過浙江巡撫鄔璉褒獎,當然人既然不能把住局面,這本事也沒什麼出奇。
這會兒,汪孚林便打算以遊學秀才的名義,求見一下這位陳府尊。這裡不是徽州,也不是杭州,整個寧波府除了那個見過自己的葉十九,應該就沒什麼人認識他了,而葉十九那邊正有人盯著,不愁突然出現壞他的事。因此到了縣衙門口,他囑咐葉小胖在車上耐心等,隨即就下了車。他給了門子一個豐厚的門包,再加上打著浙江巡撫鄔璉的名義,門子自然忙不迭通報了進去,不消一會兒就笑容滿面出來說道:“汪小相公,縣尊有請。”
鄞縣衙門和歙縣衙門差不多的格局,而汪孚林見陳縣尊的地方,卻並不是書房,而是縣衙的三堂。地方不那麼私密,可因為他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這也是很正常的現象。甫一照面,汪孚林見這位陳縣尊四方臉,大個頭,典型的北方漢子,心裡就對這位的性格有了點數。於是,他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說了之前和鄔璉見面時,鄔璉對於東南打行猖獗這一現象的憂慮。
“所以我這次正好來寧波,撫院鄔爺託我一探究竟,不知道寧波府是否如杭州府那般,打行猖獗,市井小民深受其害?”
三堂外頭聽壁角的親隨和差役頓時都舒了一口氣,暗笑這位巡撫差遣來的秀才還真夠迂腐的。這種事自己到市井去轉一圈打探一下就知道了,正兒八經地來求見知縣老爺,豈不是紙上談兵?這位陳縣尊上任以來還沒到下頭去走動過呢,你問他,他怎麼說得上來?
鄔璉上任時間雖然不長,卻已經在整個浙江境內各府兜了一圈,寧波當然也來過,陳縣尊儘管只和鄔璉照過一面,話也沒說過幾句,但聽著這口吻以及關注的方向,原本的半信半疑已經變成了七分信。然而,這個問題他卻真的答不上來!沉吟許久,他最終開口說道:“鄔部院既然想知道此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本縣就陪汪小相公一塊去看看吧。”
這條命令一下,整個縣衙立時好一番雞飛狗跳,少不得有人到市井上頭去給那些尋釁滋事之輩打招呼,今天縣太爺巡街,千萬別亂來!然而在出門的時候,卻不防今天來求見的那個外地小秀才硬是不肯帶隨從,陳縣尊竟然還準了,他們也只好派人遠遠跟著,心裡卻把這個多事的小秀才給罵了個狗血淋頭。誰也不知道,身穿便衣穿梭於市井的那兩位,最初談論的確實是打行之事,可漸漸就離題萬里了。
一個時辰後,當兜完一大圈,發現市井一片太平的陳縣尊,笑容滿面地回到了縣衙,而那位小秀才也告辭離去,縣衙上上下下方才鬆了一口大氣。
在縣衙門口的馬車上等得心浮氣躁的葉小胖一見汪孚林上車,立刻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