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王立政,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也……令廷尉臣禹,執金吾臣都等,收齊四王之王田,沒犯官之家宅,盡為公田,以高皇帝二年之故事,皆授之於百姓士民!”
汲黯聽了,身子都在顫抖。
當今這一詔,簡直是所有地主和士大夫們最為恐懼的政策。
收其田而散之於民。
假如說在這個詔書之前,齊魯地區還可能存在一些安全隱患。
但此詔一下,整個齊魯,無分階級,除了那些倒黴蛋外,人人都會高喊‘天子萬歲’,然後興高采烈的排著隊,等著分田地。
而詔命之中,那一句‘如高皇帝二年故事’,則堵死了其他齊魯計程車大夫官僚的不滿和疑慮。
因為,這意味著,本次分田,雖然分的是地主官僚權貴們的土地,但實際上,大部分土地,最終還是會落到其他地主官僚權貴手上。
因為高皇帝二年,漢室執行了第一次授田。
那是一次完全依照秦律,按照爵位高低進行的授田。
自公士到列侯,人人按照規定,授予了符合其爵位的土地和宅基地。
現在,天子將齊魯四王以及那些倒黴蛋的大部分的土地,拿出來,再次按照爵位高低授田。
會發生什麼事情?
自然不言而喻。
這就好比:
假如你的鄰居不幸被官府抓了,正常人當然會恐懼,擔心官府也來抓做自己。
但倘若回頭官府把鄰居的家宅土地,送了你手裡,你還會害怕?還會不滿?還會疑慮嗎?
當然不會,必然是彈冠相慶,恨不得天子多抓就幾個鄰居。
而依照漢家授田的標準和規格。
每一級爵位之間的授田數量,都是天差地別。
級別越高授田數量越多。
而且,更嚴重的是,按照漢律規定:受田宅,予人賣宅,不得更受。
換句話說,就是假如你曾經得到過授田,但你自己賣掉了,下次授田,不會有你的份——哪怕你已經無立錐之地。
反之,假如某人名下田宅數百頃,但他從未授田,那下次授田,他依舊可以去領取符合他爵位和身份的田宅土地。
自然,爵位高的人,肯定比爵位低的人在這次授田中佔得便宜更多。
自太宗以來,授田制度已經形同廢止。
大量的新興地主和士大夫,幾乎從未得到過授田。
所以,天子這是等於將一大塊肥肉,塞到了這些傢伙嘴裡。
只要輕輕吞嚥,就能吞進肚子裡。
如此一來,這些傢伙自然就會成為當今天子的擁泵。
畢竟,主義再大,大不過土地,理想再強強不過利益。
而那些倒黴蛋,那些被處死和下獄、流放的地主士大夫和貴族,卻連哭都沒有地方哭。
甚至,不會有人聽他們哭訴。
更可能連個同情的人也沒有——要是同情他們,豈非是要把到手的土地往外推?
就是齊魯計程車大夫地主們同意,老百姓們也不會同意!
這樣想著,汲黯的心裡,就有些發苦。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今天天子能用這個手段對付齊魯計程車大夫貴族。
明天難保不會換個名目,拿來對付燕趙衛梁計程車大夫貴族。
只是,他還能怎麼辦?
齊魯的那些士大夫貴族,可不僅僅只是魚肉鄉里,橫霸地方那麼簡單。
作為尚書令,汲黯知道,他們真正獲罪和該死的原因在於:他們居然企圖串聯,營造聲勢,慫恿天子封禪,而且居然還敢插手皇室內部的政治傾軋。
所以,他們非死不可!不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