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被惡念染上,漸漸淪入黑暗,拋棄人性。在貧民巷裡為幾個銀幣就捅刀子的混混隨手就能揪幾個。
治病,要治身,也要治心。
墨子學府傳授技藝是治身,安身立命;傳授思想是治心,唯心改變才能破除貧窮的命運。
蕭琰思忖:這也是破命。
蕭橋說:人有智力和天賦的不平等,這是先天的不平等,像你說的,是自然孕育的,要改變,就要破命——提高智力,提高天賦。但還有後天的不平等,這是人為的不平等——資源、機會、收入分配的不平等:權貴和富人家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得到更多的資源和機會;而窮人家的孩子,只有低劣的教育,甚至得不到教育,也沒有資源和向上的機會,愚昧的更愚昧,貧困的更貧困。這個是,國家要破的命。高宗皇帝說一個偉大的王朝必有偉大的使命,這就是使命。世子兄長說,要讓家裡每一個人過得好,這就是國家,治國如治家。一個家裡富的孩子酌金饌玉,窮的孩子吃糠咽野菜,這叫什麼家,這就不是好家。
……
第四日,仍是看外城。
這回看得細一些,晚上仍是踏夜幕而回。
黑暗中,仍然有罪惡。
蕭橋說:光明不照入,黑暗永遠存在。貧民區的罪惡每天都存在,不會因為你懲了幾個兇徒就消失。
蕭琰仍然認真踐行美德,“出手”後說:路見不平就踏平,遇一次就踏一次,踏得多了,踏的人多了,世間的不平路就會減少。
蕭橋哈哈笑,說是,所以他喜歡辦報紙,讓更多的人知道世間的不平,喜歡教書育人,讓更多的孩子知道怎麼踏平世間路。
……
十日時間內,蕭橋帶領蕭琰走遍了和合三城的每一塊城區,有不同型別層次的商業區,有不同文明的種族區,有不同信仰的宗教區,兩人還扮成信徒進入了神聖教廷的中城大教堂和大食教的外城禮拜寺,當然也去了大唐的道觀寺廟……在這種多宗教的氛圍下,蕭琰發現,和合的居民信仰和大唐民眾一樣:有些雜。
蕭橋哈哈說:這是好事。
第六日蕭琰傍晚和蕭橋在外城分別,她沒有返回內城,去了外城東部的日光寺拜訪法照、普恆兩位大師,卻遇到了一位故人。
時光將她一下拉回華燈璀璨花千樹的長安元夜,一起踏歌歡笑的年青郎君和女郎……
但眼前這位,卻不再是鬢髮如雲裙帛翩然的滎陽鄭氏嫡女宜嘉,而是已經剃度一身緇衣的行者慧覺。
“宜嘉姊姊……你怎麼……嗯,成了行者法師?”蕭琰一邊行禮神色驚愕,深心中卻又有一種不是很意外的感覺。
那年元夜興盡回府,阿孃說起這些踏歌的郎君女郎,說到鄭宜嘉時悠笑道:“身在紅塵,心已在世外。說不得,不久後滎陽鄭氏就要少一位嫡女了。”
蕭琰心道果然。再次佩服親孃看人的眼光,又驚訝鄭宜嘉竟入了行者道。
她覺得鄭宜嘉這樣端靜的性格就算出家也該是入門靜修,讀經思悟修禪才對。
而行者——
步世間路,乞世間食,傳世人法。
僧人中最苦的一種。
何況鄭宜嘉是世家出來的貴女,雖然世家子弟無論有無資質都要習些技擊之術,但終究不是武者,這般美貌又柔質,行道世間還不被世間虎狼吃了?
法號慧覺的行者法師神色寧靜的合什,昔日白皙如玉的纖手已是櫛風沐雨後的淺褐而瘦骨,不再纖柔,清瘦,卻給人平穩的力量;她的眸光依然端靜內蘊慈悲,但更加寧和安定,讓人平靜信任——不需回答,蕭琰已經瞭然而笑了:
這樣的鄭宜嘉,世間虎狼又怎能擊得倒。
能走行者道的人,無不是意志堅韌、心志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