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忽然跳起來,哎喲一聲道:“姊姊我們還要去吹笙呢,快起來,快起來。我在書房等你啊。”說著往外走,蹭蹭幾步越過了屏風。
沈清猗拿著《南山集挑眉冷笑,你跑啊。
廊上侍女魚貫進來服侍她洗漱更衣,又重新梳了髮髻,沈清猗這才慢悠悠往書房去。
蕭琰已經在笙架前慢踱了好多個來回,手中拿著那隻她選好的三十六簧笙,目光看得認真,手指來回摩挲,彷彿不釋手,似乎驚歎讚賞這隻笙的製作技藝幾近於道,但沈清猗一看知道,她在緊張。
以前在承和院沈清猗教她吹壎考較她時,她是這樣,抱著壎摸來摸去摸來摸去,彷彿多摸幾下那壎會回應她,還有理的說:“樂為心聲,樂為情,樂器也是有感情的,我和它有感情了,才能共鳴。”……其實是緊張,怕在她面前吹不好。
沈清猗唇角一彎,慢慢走了過去。
蕭琰低著頭心裡唸唸有詞,“笙啊笙,你看我這麼喜歡你,抱著你撫摸你,深情看著你,欣賞你的美姿,讚歎你的精湛,你可要體會我的心意呀,與我心靈相通,樂音相和……”聽得沈清猗走近,下意識的抱緊笙,轉臉呵呵道:“姊姊來了啊。”
沈清猗嘴角一勾,語聲不緊不慢的,“你跑啊。以為跑得快,我不問你桂花酒的事了?”
蕭琰啊哈哈一聲,眼珠東望西望,是不看沈清猗。
沈清猗走近她,見她這熟悉的想耍賴樣子,忍不住手癢想揪她耳朵,但手才抬起,剋制了,嗔她道:“先饒你這一遭。”
蕭琰頓籲口氣,立刻很殷勤的將姊姊上午選的那隻十七簧笙取下槅子,自己先抱著,回身笑溶溶道:“姊姊,走吧。”
兩人著屐出了書房,繞過迴廊,往後面的花園去。
花園很闊,約有兩畝地,花樹錯落有致,曲徑通幽,紅白黃紫各色相映,雖是夏日,卻如春色滿園,透過花樹之影,蕭琰看見一汪碧池,沈清猗帶著她穿花繞樹,沿曲徑入內,不一會到了池邊。
池中蓮葉田田,荷花還打著粉骨朵兒未綻開,但池邊一樹薔薇正開得絢爛如霞,白色的重瓣花朵,粉暈其間,讓蕭琰想起沈清猗方才那玉白暈紅的臉頰和耳根,心中忽地一蕩,趕緊轉開眼去,心道這滿園春光晃人眼蕩人心,默唸清靜經:“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心自靜,神自清……”
池邊一座精巧亭子,亭內已經置好藺席几案,擺了酒茶果子,蕭琰聞到了桂花酒的香味,眸子盯向那青瓷執壺,壺嘴還塞著,她已聞到了那若有若無的香氛,轉眸對沈清猗一笑,姊姊總是這樣,只要她喜歡的,會為她備上……儘管她之前才因桂花酒惹惱了她。
兩人上了亭,僅著襪坐在藺席上,白蘇跪在旁邊執壺傾酒,芬鬱的桂香立即在亭中蔓延開去。蕭琰起杯敬沈清猗,酒入喉,綿甜馨香的酒液在她胸腹氤氳,又有一股醇厚的綿長之力,她咦一聲道:“這得是三四十年的陳酒吧。”沈清猗小杯飲盡,說道:“酒是三十七年綿田釀,桂花是兩年前的玉庭新桂。”
蕭琰連聲道好,又接連飲了四五杯。
拿起笙直身而起,對著一池碧荷,一樹薔薇,吹起了春意盎然的小梅花曲。
笙的音色明亮,蕭琰吹的高音清脆透明,讓人頓生春光明媚歡喜暢然之感,又有一種舒闊高朗之意,似乎身處天地之間,清風吹過,眼前繁花美景,再無煩惱憂愁。
前院的道侍和藥僮聽得神情歡悅,不由踏著節拍,一邊忙著手中的事,一邊哼起歌調,身體也隨著踏歌輕輕搖擺。
蕭琰整個心神都沉入笙音中,只想讓沈清猗開懷高興。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了心動,還是因為沈清猗的情而感動,她心境已亂,沒有辦法冷靜理智的去分析,但她想讓沈清猗歡悅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