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寂靜,萬籟無聲,一滴清露從小葉尖端俏皮的滾落而下,浸入春泥之中。草堂裡已然沒了一週前的頹廢之象,乾淨整潔中顯露出一點點的不和諧。三堆草剁子上,赫然或躺或坐著三個人。
這時,胡昂然還沒有睡,而是散漫的倚坐在佛像前方堆好的草堆上,閉眼假寐,一條腿垂在前面,兩隻手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撐著下巴,想是在思索,想是在發呆。
夜黑,看不清他的面孔,只不過間或照過的月光中,你卻能發現那對偶爾睜開的深邃紫眸中閃爍著絲絲亮光,堅毅的輪廓上帶著剛強。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良久,隨著稀鬆的稻草發出輕微的聲響,胡昂然終於百無聊耐的站了起來,然後負手而立,極目遠眺,目光透過半掩的木門直射出去,像是要了望遠方的戰場,又像是要看透這破敗的世界。
一週匆匆的過去了,時間也再不會復返,白虎的傷勢終於有了好轉,但想要馳騁沙場,必定很難,這是胡昂然的估計,也是心繫白虎安慰的妖鬼暗中跟胡昂然做出的決斷,但是前者希望胡昂然能先行離開,畢竟南方是絕對需要他這樣的中流砥柱的。
當時,胡昂然倔強的搖了搖頭,剩餘的二人在後來也無奈的接受了這一事實。安心療傷,這個離他們萬分遙遠的詞彙終於與他們有了第一次的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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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林城內,一片沉寂,偶爾傳來整齊的踏步之聲,街道上的雜物、碎屑已經消失,鏗鏘聲中,軍隊儼然威武的巡邏著,只不過小城裡仍然了無生機,春風一拂,蕭殺落寞。
一週之前,也就是那個血腥午後過後,這座小城裡便駐紮了吳奇的北伐部隊。以前的將軍季巖武的下場可謂悲涼,在重傷的白虎搏命與郭衛相拼時,那高高捲起的龍捲硬是將心力枯竭的他摧殘至死。
至於這次峽谷的戰鬥,除了白虎手下一萬有餘的兵力全滅之外,零之衛士也所剩無幾。但是,郭衛帶來的援軍付出了更大的代價,手下五員大將,全部被殺,而他也幾乎丟掉性命。除了還剩餘數百個士兵的季巖武的兵士外,他自己帶來的三萬三千多計程車兵中,輕甲步兵損傷四千五,輕甲騎兵損傷三千有餘,重灌步兵損傷也幾近三千,重灌騎兵損傷近兩千,而這駭人的死亡資料中就有八千是埋葬於胡昂然及零之衛士之中。
郭衛頹然的仰坐在白虎軍營中的將帥椅子上,一隻手輕輕的揉捏著晶明穴,雙眼微微閉上,腦中不斷迴盪著那慘不忍睹的數字,任他修養如何的好,最後楞是用手猛摳了幾下披散下來的頭髮,那凌亂的髮絲卻未能掩飾住他眉宇間霍然飄蕩而出的一陣寒氣,而鼓起的腮幫裡傳出咯吱的磨牙聲。
“有什麼事把我們的郭大將軍氣成這般模樣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帳篷的門口傳來,隱隱間帶著緩緩而來的磅礴之氣。而說話那人更是沒有絲毫的顧忌,未等郭衛召見,便已信步走了進來。
而煩怒的郭衛則是立即收斂那副焦躁的神情,還來不及整理自己凌亂的扮相,便快步迎了上去,臉上也馬上堆起笑容,霎時間變得和藹可親。
來人斜看了他一眼,英俊的臉龐上也寫滿笑意,只不過眼角邊卻有一絲譏諷一閃而過。
饒是郭衛這樣的精明人物,也然沒有捕捉到這一細節,自己臉上的笑弧更甚,全然沒了威武將軍的風範,最後動作自然的將那人拉到了先前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而那一身銀灰甲冑的人這才將披於肩頭的華貴黑披風揭下,儒雅的氣質瞬息間飄散而出,那英俊得邪異的面孔近距離展現在郭衛眼前,這人不是督戰元帥葉天成是誰?
至於郭衛這樣極力巴結葉天成,理由很簡單,他這次帶兵援助,本就是個比較輕鬆的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