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歷經無數時期,山體永久火燒不斷,四周方圓八千里,紅日當空,砂岩灼灼閃光,熾熱的氣流翻滾上升,就像烈焰熊熊,火舌撩天,寸草不生,飛鳥匿蹤。
滾滾血浪向下無限延伸,一旦跳入,如墜無底深淵,可瞬間融化神之血肉白骨,一刻鐘內毀其所有修為,一個時辰內必滅其三魂七魄,從此灰飛煙滅。
五十萬年後再回到這裡,她卻倍感說不出的陌生與親切。
此次她也不算多可憐,死到自己的出生地,也算是歸根了。
這算是她回家了吧?呵呵,耳邊又想起那句“請讓我親手送她入焚神祭”,清晰而深刻。
被卸去穿魂釘的四肢,又戴上了縛神酷鎖,早已虛弱不堪的身體毫無自由可言,可是當她看到一雙透明柔軟的手伸過來時,卻是嚇得努力地連連後退。
那透明柔軟的手就堪堪停在半途中,不收回也不前進。
她抬頭看向這雙手的主人,那雙深淵黑眸始終無波無瀾,便對他笑道:“姚應華,你告訴我,悅千冢是不是你親手殺死的?”
“是。”
她聽罷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為你而生,你卻親口判我極刑,這最後一程,你還要親手送我去死,呵呵……當初你帶我走,如今又送我回來,真好,我愛你就這麼罪無可赦嗎,君上?莫要……再碰我,給我留一點最後的尊嚴吧。”
然後,決然地躍入焚神火,慘叫聲劃破暮色蒼穹。
身體漂浮在烈焰中,逐漸被焚燒得幾近透明,她閉目不語。
當圍觀的眾仙稍稍鬆一口氣時,只見本是一身血衣殘布的她,突然變成一身黑袍裹軀,三千青絲隨猙獰烈焰而血騰飛舞。
一雙清眸豁然睜開,那裡面滿染濃郁的血,她一一看過圍觀者,邪魅地張狂大笑,兇悍的殺氣與戾氣肆溢,眾仙只覺一股陰森寒氣從腳心竄遍背脊,不由噤若寒蟬。
轉瞬間,在應華神尊與她之間,出現一具一襲流金磅礴之軀。
看清之後,眾仙又開始驚駭起來,原來她一聲不吭地任由焚神火焚燒,只是在集中全部意念,動用神魔之氣,完好無缺地召喚出被囚禁的悅千冢屍體。
修為盡毀的廢人之屍也能瞬間救活嗎?
這就是神魔之氣的可怕威力嗎?
若是這殺戮成性的魔皇醒來,天下又是一種生靈塗炭。
她那樣溫柔地強忍劇痛,親暱地趴在身軀耳邊,恍若無人般,一邊細細地撫摸其沉睡的容顏,一邊甜甜地笑著喃喃自語。
此刻,誰還能不再相信這膽大妄為之女與魔皇無染?
他們女兒都八歲了,生的那樣粉雕玉琢,那樣兇狠弒殺,不是魔皇之女,能是什麼!
眾神既憤怒又驚恐,卻誰也不敢靠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複原的魔皇身軀消失在他們面前。
“君上,我封存了他的記憶,如果天下在你面前一視同仁,何苦趕盡殺絕?他也是父神的血脈……若你再傷他,也是弒神,我會……恨你。”
你告訴我什麼是“世間”,你給我編織了一場溫柔的夢,待到夢醒,又給我留了一場苦苦的追尋,最後是永世的遺忘,而我始終恨不了你,請別讓我恨你。
話音落地,她的身體一片片消散,意識一點點撕裂,眼角的最後一滴血淚變成清絲,在纏綿所有的恩怨情仇之後,絕然地滴落紅塵。
從此滾滾紅塵,再無那人口中的小歡。
自此,魔皇昏迷,血海魔門冰封,魔界隔絕九天八荒,仙魔大戰結束。
千江水,千江月,千里帆,千重山,千里江山,我遇見你。
萬里月,萬里城,萬里愁,萬里煙,萬里風霜,我追尋你。
一涼花,一涼歡,一涼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