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起子燈籠往內一看,只見偌大的松鶴樓裡,只點著三、四盞燈,暗淡的光芒下,倒著滿地的屍首,流出的血水幾乎成了小河。
王老七全身一震,彷佛覺得整顆心被人一把揪住,瞬間臉色煞白,退了半步,搖晃了一下,幾乎跌倒於地。
站在他身邊的蔡富貴比他的情況還要慘,呆了一下,大叫一聲:“我的媽呀!”
雙腳一軟,便坐倒於地。
沒等王老七回過神來,蔡富貴已“哇”的一聲,吐了一地,然後也不顧地上的汙穢,連爬帶滾的爬下了石階,趴在地上狂吐起來。
王老七做更夫有三十多年了,到底也見過一些世面,雖然心頭震懾,卻沒忘記自己的職責,呆了一會,便踉艙地奔下了石階,想把燈籠按照平日的習慣插回衣領,好空出手來敲鑼,卻發現自己已把燈籠扔在松鶴樓的石階上,正在燃燒著。
他看了看那蓬火,發現不會引起火災,這才擎著小鑼狂敲起來,一面大喊道:“殺人啦!松鶴樓發生命案啦!快來人哪!”
靜謐的夜裡,鑼聲傳出老遠,敲破了一片寧靜。
蔡富貴被這陣鑼聲嚇得爬了起來,也顧不得身上的汙穢,唯恐再逗留下去,會牽扯進這駭人的命案裡,一把拉住了王老七的衣袖,道:“王老七,我先走了,你別說我到過現場,改天我請你喝酒!”
王老七見他臉上肌肉扭曲著,驚駭至極,雖然自己心裡害怕,卻也不願把蔡富貴牽扯進來,否則等到衙門的差人一趕到,恐怕第一個便會把蔡富貴扣押起來。
像這種駭人聽聞的大血案,武俠屋掃校說不準一兩年都破不了,蔡富貴作為目擊證人, 大概這一兩年都會吃牢飯了,萬一衙門把他當成從犯來辦,定作一個死罪,豈不害了他一生?
王老七猶豫了一下,想起自己的職責,似乎不把整個實情說出,恐怕以後會惹上麻煩,更加不得了。
蔡富貴見他沒有一口答應,心裡一慌,急忙從囊中掏出一塊碎銀,塞在王老七的手裡,道:“王老哥,請多多包涵了。”
王老七掂了掂手裡的碎銀,發現好像有一兩多重,心裡一陣高興,連忙揮手低聲道:“你快走吧!記著,也得讓唐矮子封口,別說出來,不然我可保不了你。”
蔡富貴不敢多言,連爬帶滾的朝小巷奔去,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王老七揣好了那塊碎銀,隨即再度敲起小鑼,扯開嗓子大聲叫嚷起來。
鑼聲傳出老遠,在黑夜中,王老七首先便見到從蔡富貴消失的那條巷子裡,奔出了七、八個人。
接著,從街角、街旁、後巷又陸續奔來十幾個人,一時之間,都沒看到衙門差役在內。
王老七首先便認出從小巷奔來的數人,全是蘇州城首屈一指的五湖鏢局裡的鏢師,那領先的一個彪形大漢正是住在王老七家附近的侯七。
在王老七的眼裡,侯七個性豪爽,武藝高強,所以一看到他那魁梧的體形,心裡就定了下來。
侯七白天在五湖鏢局做鏢師,晚上則到巷子裡新近開設的一家“碧玉睹坊”
兼任護衛首領,帶著五名鏢師替賭坊做事,一方面負責警戒安全,另一方面則充當股東,負責和衙門差人應酬交談的工作。
他聽到鑼聲,領著兩名鏢師飛奔而來,一見到王老七,由於雙方都是街坊鄰居,所以也沒客套什麼,逕自問道:“王老七,發生了什麼事?”
王老七喘了口氣,道:“七爺,松鶴樓裡發生了大血案,死了好多人……”
侯七等三名鏢師以及隨在他們身後奔來的五名賭客,全都大驚失色。
侯七訝道:“有這種事?我去看看。”
他帶著兩名鏢師朝松鶴樓奔去,那五名賭徒也湊熱鬧的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