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往下問了。
感覺再問,就不禮貌了。
圓曦所講的過去,跟清風自述,差別很大。
但旁人所見所聞,才更客觀。
我這個不通人情世故的貓貓,都能想到他一路走來,親故皆成白骨……他還能修成君子風,真是個奇蹟。
“不過他這是要尋誰?”圓曦足夠了解清風的過去,但不太瞭解他的當下。
於是我知道的那些事,就派上了用場。
輪到我給圓曦講故事了。
我從給林劍蘭偷考題起,到蘇夢白間接死於我手終,講得事無鉅細。
講完,我把頭埋進圓曦懷裡:“大師,我讓你和道長失望了,我真的是隻壞貓。”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圓曦感慨。
又道:“這事過錯,本不全在你身上,倘若你真的該死,尚書大人不會讓你活到貧僧出現的。”
他安慰我,想想,又將手掌,輕輕落在我滿頭白髮上。
一下輕似一下,緩緩撫摸。
像他在撥動念珠。
“其實某種角度看,臻臻和尚書大人,格外相似,都是被權勢和命運捉弄的苦命人罷了,旁人做事,是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你們倆,卻偏偏要反過來。
一心行善,一心報恩,卻落得悔恨終生。”
圓曦話完,清風最後一筆終於落成。
筆落,頓驚風雨。
紙窗吹破,屋內寒涼。
我瑟瑟發抖,試圖把身子蜷成一團,努力往圓曦懷裡塞。
恨不得跟他合為一體。
陰風陣陣,陰雨綿綿。
敲徹骨髓的寒意在屋中瀰漫。
兩扇被關好的門猛地大開。
我嚇得雙眸不敢睜,渾身僵硬。
圓曦嘆著氣,將僧袍解開,把我整個人裹了進去。
無法言喻的安全感。
我在他胸膛大口呼吸。
就像妖精索求男人陽氣。
“大師好香。”我含糊碎碎念。
圓曦心跳突然就快了數倍。
像要衝出來,跟我同歸於盡。
“臻臻。”圓曦俯首對我說,“如果有朝一日,貧僧要殺你以正佛心,你要記得,一定要記得,跑,跑得遠遠的,甚至可以去找臭道士,千萬,千萬不要留在貧僧身側,不要想報恩這種傻念頭……”
他後面還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其實我本來想問他為什麼要正佛心,難道他佛心亂了?
但我也沒問出口。
因為清風他,又瘋了。
“師弟,師弟!”清風看著天下風雨落,看著地上陰陽開,卻始終不見有鬼入屋來,頓時瘋了。
他舉起以鮮血所寫答卷,奔到屋門口,問天問地:“師弟!你出來啊!你來見一見師兄!”
“師弟!”
圓曦不說話了。
“怎麼回事?”我也詫異,“是禁術失敗了嗎?”
無鬼無魂的,感覺白害怕了一場。
“怎麼會這樣!”清風滿眼瘋魔,喃喃痴念,“怎麼會這樣?師弟……師弟!哪一步錯了?到底哪一步錯了!”
他不及細想,棄了血書答卷,又奔回書桌前,重提刀,第三次劃破自己掌心。
隨著鮮血滴落,清風整個人狀態都變了。
他渾身上下,紫氣縈繞,這是……
“臻臻!”圓曦驀地把我抱起,往清風方向投擲,“快阻止他!”
不用他說,我也準備這麼做了。
清風入魔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