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案後的太師椅上,居高臨下看著單膝跪下請安的葉青程,卻並不叫他起身,只淡淡問了句,“沒找到?”
葉青程聽出了其中淡淡的驕矜之意,是在嘲笑他這隻雛鳥翅膀尚未長硬就妄圖反抗長輩,在外面吃了教訓,又回來尋求長輩幫助,默了默,緩緩開口,“搖鈴山,犬牙峰,帕子庵”
“你”
葉守義驚的猛地站了起來,隨即又恍然,“你是去求的宣郡王幫你!”
葉青程慢慢抬起頭,朝葉守義慘然一笑,“父親最該關心的難道不是阿殊怎的沒和我一起回來?”
葉守義一怔,又慢慢坐了下去,冷聲道,“我令雷平帶了三十六個身手最好的侍衛過去”。
“三十六個身手最好的侍衛,還有一個周到穩妥,武藝出眾的雷平”
葉青程眸色猛地一厲,直直盯向葉守義,“父親就覺得夠了嗎?若是阿殊的生死安危,只要三十七個奴才就夠了,那還要父親,還要我這個兄長做什麼?”
葉守義面色完全冷了下來,“你這是在質問我?”
他本來也有些不安,葉青殊怎的沒和葉青程一起回來,只聽了葉青程的質問,反倒將心中的火挑了起來。
又自持有那麼多侍衛在,不說其他,至少葉青殊的安全是可以保證得了的,越發認定了是葉青程故意拿捏他,好叫他乖乖撤了守衛,放葉青殊回京。
“阿殊是我的女兒,難道我對她還比不上你這個義兄?她如今好生生的留在犬牙峰禮佛,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一力承擔,瞞下了她的滔天罪行!”
“否則,她這時候就該在死囚牢裡,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葉守義越說越是動怒,“我和你說過多少遍,內宅婦人目光短淺,心胸狹隘,你一味的縱容順從就是對她好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不是你在外面東奔西走,她一個閨閣少女哪有那樣的能耐想斷人的手,就斷手,想弒親大伯滿門就弒親大伯滿門?想殺兄長的未婚妻就殺?”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這些事有一天大白於天下?你讓她如何在這世上立足?”
“我們身為她的父兄最該做的是防微杜漸,從一開始就斷絕她再做錯事惡事的可能和能力!這才是真正對她好!”
葉青程看著葉守義因激動而微微潮紅的臉,眼底最後一絲猶豫和掙扎徹底消失,滿是血絲的雙眼中前所未有的堅定。
“父親不必動怒,不如先聽兒子仔細說一說帕子庵裡的情形?”
葉守義以為他是想拿葉青殊粗衣淡飯悽慘可憐來打動他,哼了一聲沒有開口,他倒要瞧瞧他能不能說出一朵花來!
葉青程從自己追著宣茗提供的線索說起,說到怎麼找到了搖鈴山犬牙峰,又怎麼不顧天色已晚,趕在半夜上了山,又是怎麼發覺不對勁,怎麼找到了葉青殊刻在床沿上的話,又是怎麼找到了那個山洞。
葉青程不喜多話,卻十分善言辭,用平淡清冷的聲音形象而逼真的細細描述起了山洞裡人間地獄般的一幕。
描述起了芳圓悽慘不堪的死亡,慘烈而決絕的用自己最後的一點微薄之力保住葉青殊留給他的話。
又一一描述起包括雷平在內的侍衛、丫鬟、婆子,以及庵裡無辜的尼姑們殘缺不全的屍體、橫流飛濺的鮮血和死不瞑目的雙眼。
又說了自己如何一路不眠不休追著小細做的記號找到了青陽城外渾身是傷九死一生的小細。
又用更形象具體的語言將小細複述的那天晚上的景象一一呈現在葉守義眼前。
一幅又一幅慘烈的畫面隨著葉青程清冷而清晰的聲音,一一在葉守義面前重現,真實而細緻,讓他宛如身臨其境。
葉守義渾身發抖,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那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