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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麼拯救你,馮翔

馮翔的自殺,真是讓人猝不及防,讓許多人震驚和痛苦。讀他在網上地最後的留言,無邊的黑暗之感慢慢漫過頭頂。對於馮翔的時間通路,他有沒有在到達終點時,回過頭來看看,自己心理岔路在哪一段:抑鬱?勞累?身體?情緒?他給人訴說過嗎?他訴說過的是真實的麼?大地震那天,有人在網上說:“北川,那裡的城變成了水,那裡的人變成了鳥。”馮翔,你是一隻晚飛的鳥。

《在難中——深度訪談北川鄉鎮書記》中,有九個鄉鎮書記在講“”地震第一時間發生了什麼?第一時間他們在做什麼?為什麼這麼做?人性?本能?職責?他們跟馮翔一樣,他們的親人永埋廢墟,他們比馮翔更痛苦的是,除了孩子,他們還有妻子、父母埋在廢墟中,甚至連張照片也沒有留下……

馮翔的朋友阿建從大地震不久後,就開始“地震災區鄉鎮書記訪談”的工作,他們的工作團隊十分年輕,在災區鄉鎮奔波,時時遭遇情感的打擊,每次訪談都是一次次穿越廢墟,有了足夠的勇氣,但免不了受到不幸和痛苦利爪的傷害,他們自己,也成了“壓力重症症候群”。

阿建他們訪談過二百多人後,深感震區基層幹部的心理創傷,是一個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問題。他看到,外表十分堅強的人,往往愈發擔他們內心的崩潰。

阿建說他十分熟悉北川基層幹部。因為各種名目的培訓,基層幹部輪番在市黨校培訓,他講授“應急管理”課程,那兒山高路險,泥石流,洪水、冰雹等自然危險時有發生,他講課“理論聯絡實際”,跟黨校同學關係很好,“都是好朋友”。

也許因為這一層關係,阿建才能感受到被訪問者語言表達背後地內容,他在一遍遍傾聽中,觸控到他們再黑暗中掙扎的脆弱的內心。而事情悲劇的一面,也在他預感中悄悄地上演,一幕又一幕……

先是農辦主任董玉飛自殺,繼而市府秘書自殺,還有人不斷患上精神病,也在自殺的邊緣……

這天,阿建打電話來告訴我馮翔自殺的訊息,他說一點兒沒想到,那晚上他們一直在一起喝酒聊天,他還找了幾個市文聯的朋友,聊到晚上十一點半鐘。他送馮翔回家。上午馮翔自殺的訊息傳來,這個訊息讓阿建恐懼、震驚,極度痛苦。董玉飛的弟弟董卓凱很快來電話,一定要與他談話,這讓他更加緊張。他成了“心理應急管理者”了,阿建說,自殺風蔓延開了不得了!

我問阿建,你們對馮翔走這條路有沒有預感?阿建說,馮翔其實表現得很樂觀,很積極。過一會又說,他見馮翔額頭上有點虛汗,感覺到他心裡有種恐懼感。他不是愛好文學嗎,常常寫作到很晚,還說寫好的長篇要轉給你們看看。

猜想馮翔是因為愛好文學,把寫作當作解脫心理困境的出路了。其實寫作真是把雙刃劍,他在表達的同時,也沉溺於悲慘的記憶中,寫作讓人深耕細作地品味痛苦。哲學家笛卡爾準確地描述過這種情緒狀態:“夜闌人靜時有些想法反覆向我們襲來,怎麼也甩不開,發生這種事情地原因在於血液的流動,在於某種液體再神經裡或腦裡轉悠。”

這種情緒帶來地痛苦難以描述……馮翔和許多北川基層幹部一樣,由於在救災中表現突出而得到了提拔。然而提拔不能解決他們的心理困境。被提拔曾是這些基層幹部努力工作的最重要的動力。但災難突然降臨,他們的仕途得到戲劇性的改變:他們在新崗位拼命工作,用勞累,疲憊來對抗灰色幽暗的心靈。而組織上對他們的教導是奉獻,舍小家保大家,堅強榜樣,這些哪一樣是心理撫慰劑?他們高度的工作熱情被高度的關注和讚揚,然而,他們是在愉快中工作嗎?是有希望的工作嗎?

訪談中,我們得知一些宗教組織,佛教、基督教的自願者到災區,但他們不可能關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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