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蓮花池。“去青年公園!”青年公園別來無恙,依然是空蕩蕩的沒有幾個遊人,依然是疏落的林木,依然平疇綠野,依然是彎曲的蓮池,蓮池邊,依然豎著那棵大樹,大樹下,也依然是那張孤獨的椅子。
他帶著她走到樹下,望著那蓮池,那老樹橫枝,兩人都在回想著那天落進蓮池的情景。事實上,事情發生並沒有多久,但是,這之間經歷過太多事情,竟使他們有恍如隔世之感。盼雲的眼光終於從蓮池上移過來,落在高寒臉上了。
第七章
他們彼此對視著,那樣深深的、苦苦的、切切的對視著。高寒第一次在盼雲眼裡讀出那麼深厚的感情,那麼濃摯的感情,那麼沒有保留的感情……他立即擁她入懷,她絲毫也沒有抗拒,緊緊的抱住他的腰,他們的嘴唇貼住了。
這是一個炙熱、纏綿,充滿煎熬、痛楚與悲苦的吻。他們彼此奉獻,彼此需索,彼此慰藉著彼此,彼此渴求著彼此……千言萬語,萬語千言……都要借這一吻來傳達,他們的吻攪熱了空氣。終於,他抬起頭來,帶著不信任的表情,去察看她的眼睛。又帶著猝然的酸楚,把她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前。
“哦,盼雲,”他低語:“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盼雲!”
她的面頰貼著他那個獅身人面像,石雕被她的面頰烤熱了。她的手仍然緊抱著他的腰,她用全身心在感應這片刻的相愛與相聚。“你已經做對了。”她低聲說。
“什麼做對了?”他追問:“對她做對了?還是對你做對了?”
“對她!”她仰起頭來,盯著他了:“高寒,你跟我一樣清楚,在她失去記憶以後,我們再也不能刺激她了。我認識一個心理科醫生,我去問過他,他說,如果是種最悲切的記憶,失去了是最幸福的,如果喚醒這記憶,很可能導致她瘋狂。”
“你有沒有想過,”高寒仍然懷抱著她,苦惱的凝視著她:“她有一天,說不定會恢復記憶,想起杏林那一幕,那時,她會無地自容。”盼雲顫慄了一下。“高寒,永遠不要讓她恢復記憶!”
“這不在我能控制的範圍之內吧?”
“在你能控制的範圍之內!”盼雲有力的說:“只要你愛她,全心全意的愛她,不給她絲毫懷疑的地方,不給她任何需要回憶的因素……那麼,她就根本不會再去想,心理醫生說,這種失憶症可能是終身的,除非你再去刺激它,它就不會醒覺。”
“別忘了,我也學醫,我也念過心理學,這件事很危險,失憶症隨時可能恢復!”“不會,不會!”盼雲堅定的搖頭:“只要你真心真意去愛她!”他的手緊箍了她一下。
“你‘真心真意’希望我‘真心真意’愛她嗎?”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她凝視著他,眼中盛滿了坦白的痛楚。
“高寒!”她慘然低呼:“我們都無法選擇了!都無法選擇了!”“為什麼?”“你跟我一樣清楚為什麼,你不能再殺她一次!我們都不能再殺她一次!你做不出來了,永遠做不出來了!”
是的,他做不出來了!當可慧生死未卜的時候,他只希望時間倒流,讓一切沒發生過,如今,時間真的倒流了。他再也不能把第一次的錯誤重犯!而且,如果現在再提出來,那是真的會徹徹底底的殺了可慧了。想到這兒,他就忍不住周身顫抖。“高寒,去愛她!”盼雲溫柔的說:“你會發現愛她並不困難。事實上,今天你已經去‘愛’了,你吻了她,那並不困難,是不是?”他盯著她。“你吃醋嗎?”他直率的問。
“是的。”她真摯的回答。
“也痛苦嗎?”“是的。”他一下子又把她擁得緊緊的。在她耳邊飛快的說:
“我們逃走吧!盼雲。什麼都不要管,我們逃走吧,逃到沒有人的地方去!”“不要說孩子話。”她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