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亦是熟人,他還哆哆嗦嗦的跟李大夫問了聲好。
晴絲使喚著小丫頭給李大夫搬來涼凳,李大夫坐在床畔,拉過唐惜春的手摸脈,一面笑道,“老夫身子硬朗的很,倒是大公子,怎麼又惹惱了大人,今番打的這般厲害,起碼得養四五日方能下床了。”
“您老就別笑話我了……”唐惜春耳根微熱,畢竟內裡一把年紀的人了,剛活過來就給老爹一頓苦打,事實上,他自小到大挨的揍不計其數,他已經有些想不起這次是為何捱揍了。
李大夫給唐大少摸回脈,熟練的開了些內服外敷的藥,說了些老生常談的醫囑,便告辭離去。
阿玄繼續一絲不苟的給哆哆嗦嗦的唐惜春上藥,幸而她手腳俐落,不過片刻就給唐惜春上好藥,一床素色輕紗被給唐惜春搭在腰間,又轉去倒了一盞溫水給唐惜春遞到唇邊,不甚溫柔地,“喝點水。”
晴絲嫋娜搖擺上前,溫聲柔意道,“玄姐姐哪裡做得來這些粗活,讓妹妹服侍爺喝水吧。”
彼時唐惜春已經伸長脖子就著阿玄的手喝水了,正當中也不好換手,阿玄看唐惜春一氣將整盞水都喝光了,問,“還要不要?”
玉芙風擺楊柳的捧來一盞水晶透明的銀耳蓮子紅棗羹,柔聲道,“大爺飯都沒吃就捱了這一頓板子,這是奴婢親手去廚下做的,大爺嚐嚐,可還喜歡?”
晴絲咬著銀牙,深恨狐狸精搶戲,臉上依舊笑悠悠地,“妹妹手腳還真是快,這片刻就做得了。要說起這伶俐勁兒,咱們闔屋子姐妹也比不得妹妹一個啊。”
玉芙柔柔一笑,捲曲的長睫微微垂下,勾勒出淡淡優美的弧度,玉做的指尖兒捏著雪瓷湯匙,緩緩的攪了幾下,方漫不經心應一聲,“姐姐過獎了。”一面舀著蓮子羹喂唐惜春吃。
晴絲冷聲一哼,小脾氣發作,擰腰一跺腳,轉身離去!
玉芙愈發柔情大作,聲音裡似能滴出水來,勾魂般的聲音如同她身上經久不散的荷香縈繞在唐惜春鼻端耳際,“大爺,這蓮子羹好吃不?大爺若覺合口,奴婢明兒再做。”
唐惜春已經快給她們煩死了,別開臉,悶聲道,“阿玄,打發她們出去,你一個留在屋裡服侍我!”
甭管諸美人丫環如何面色大變、不可置信、芳心破碎,阿玄是沒什麼憐香惜玉之心的,冷著臉一個個都攆了出去。唐惜春嘆道,“這蓮子羹太甜了,給我弄些涼涼的、開胃的吃食去。”
阿玄應了,轉頭見唐惜時還在,歉意道,“屋裡亂糟糟的,也沒有招待時少爺,小婢給您賠禮了。”說著福一福身,阿玄道,“想來時少爺亦未曾用午飯,小婢這就去捧來。勞時少爺照看我家大爺片刻,小婢去去就來。”悄悄捏唐惜春手一記,叫他莫冷落唐惜時。
唐惜春想到唐惜時在祠堂時那臭狗腿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哼哼兩聲別開臉,不理!
阿玄無奈,對唐惜時微微欠身,快步出去給唐惜春弄吃的。
唐惜春先是擰著脖子臉朝床裡,不過,這種姿勢對於現在只能俯趴的狀態有些辛苦。歪了片刻,唐惜春就覺著脖頸發酸,只得再把脖子扭回來,下巴支著枕頭,眼睛盯著床帷。過一會兒,下巴又咯的疼,唐惜春胳膊屈起,架著下巴,這才略略舒服了些。
唐惜春鬧脾氣不理人,唐惜時也不是話多的,一時間,室內空寂,落針可聞。
唐惜春今年十五歲,他大約還未想起自己現在的年紀,其實,真正算起來他週歲方十四歲半。他生在打春的那日,生日卻小,因那年春打的早,年前便打了春。劉氏折騰了大半夜於清晨生下唐惜春,因正趕上打春,興高彩烈的唐大人唐盛就為長子取名惜春,唐惜春。
之後,唐家子皆以四季命名,譬如,羅氏所生的兒子便順著唐惜春的排名叫唐惜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