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塵在兵器架中選得一刀一盾,踏步走至眾多老卒正前方,眼神冰冷,一字一頓道:
“我要打十個!”
此言一出,頓時激起了千層風浪。
十位老卒先是一愣,隨後面露怒容,原先那位“左起第三位士卒”,眉心留有三寸刀疤,人送綽號“刀眼”,當他生出怒氣的那一刻,刀疤處殷紅若血,竟像是多出一枚血眼,慍怒道:
“你是看不起我們嗎?”
校場外圍。
“噗——”
軍裝老者一口茶水噴出來,驚愕失色道:“這年輕人,真當自己是霸王在世嗎?”
而校場內,軍法官馮權愣了半晌,隨後滿臉不可思議,“你說什麼?你在開玩笑嗎?我給你時間組織語言,你再說一遍!”
顯然。
馮權仍存著一份好心,不願真正有大才的人,流落於民夫群體,所以給了姜塵再說一遍的機會。
但——
姜塵心中早有計較。
“據守”強大的防禦力,甚至能抵擋養雲狼全力一擊,只要體內有充足氣血,無論來多少青州兵,結果都是一樣的。
那麼,
為何不鬧個大動靜,儘量讓“東山再起”機緣產出的品質,更高一些呢?
一念及此。
姜塵堅定了心中信念,沉聲問了一句:“上吏,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馮權冷著臉,語調生硬道:
“你說。”
眾多民夫亦聽聞此處有熱鬧可看,紛紛快步跑了過來,豎起耳朵旁聽。
姜塵眉眼染上一絲傷感,但這份傷感,很快又化作一份強烈至極的憤懣,儼然如影帝上身,演技爆棚,悲憤道:
“為徵西軍運糧做事的,共有六萬民夫,他們都是青州的父老鄉親,都是從田地裡,麥香中,被強行徵發而來,奔赴至此,卻——淪為一堆耗材……”
“數日前,樓蘭騎兵來犯,一騎可當五兵,兇威赫赫,勝負,損失,是我們這些未曾受過青陽儀式的民夫,能夠左右的嗎?”
“為什麼,非要遷怒於我們呢?”
包括“刀眼”在內的眾多老卒陷入沉默,上千樓蘭精騎的戰力,堪比五千青州兵士,更別說,還有匈奴巫祝暗中操持,敵人的實力絕不容小覷。
哪怕讓他們這些老卒出馬,其結果,也好不到哪裡去。
縱使六萬民夫全數犧牲,也無濟於事。
受過儀式者,與未曾受過儀式的人相比,簡直天差地別,幾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物種!
眾多民夫亦心有慼慼,頓時熄了看熱鬧的心思,沉默立著,沉默中積蓄著某種深藏許久的力量。
姜塵舉起刀劍,大聲怒吼:
“今日此時,我只想替那些民夫,那運糧的兩千青州士卒,替他們問一句——
憑什麼?憑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做事,就該受到歧視?”
“無論是贏是輸了,是生是死,今日之戰,就當是為死去的那些同袍,出一口惡氣!”
怒吼聲漸傳漸遠。
校場附近訓練的軍士,其中就有一屯五十人,原屬於張龍象麾下,是那兩千號運糧兵卒之一。
冬衣全數焚燬於戰火的訊息傳遍全軍後,他們也常常遭到其他營軍士的責罵侮辱,也只得默默忍受。
聽得姜塵此言,五十人都停下訓練,沉默,無聲,駐足遠望。
軍裝老者放下茶壺,嘆息一聲道:
“智不能取則力取,力亦不能取者,則自晦以待他時,終有一日,待你青雲直上,讓那些歧視凌辱之人喊你一聲爺爺,低首跪服,怯懦一聲:‘孫兒錯了’,豈不美哉?”
“終歸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