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附和,本以為這話命中了要害,結果上面的人淡淡否決了,“我是為了大將軍。”
說起大將軍,是另一種刻在血液裡的哀傷。當初大將軍病故,十萬大軍哭聲震天,他們都是流過相同熱淚的人,懂得其中的憤怒與辛酸。如今三年過去了,三年熱血未涼,上將軍不聲不響,卻是個辦大事的人,想來他打心底裡憎恨官家,因為一切禍根都在官家,要不是他重用彌光,就不會讓大將軍含冤而亡。
話既說到了這裡,眾人便都明白了,他們這些腦袋別在褲腰上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義氣和血性,既然上將軍決定這麼做,他們捨身忘死當這馬前卒就是了。
四人齊齊向上拱手,“聽上將軍號令。”
李宣凜頷首,“那三隊人馬務必是親信,不受任何人擺佈。倘或其中有人膽敢違令,就地斬殺,無需寬待。”
眾人道是,見他又擺了擺手,方退出正衙。
李宣凜獨自坐在堂上,衙門幽深,即便日頭惶惶,外面的光也照不進裡面來,坐久了人便有些發木了。
先前梁頌聲的話,他一直在腦子裡翻滾——喜歡就搶過來……是啊,他也不知自己在猶豫什麼,明明搶過來就好了,可話到嘴邊又不敢說出口。有時候細想真是可笑,自己征戰沙場多年,殺敵時血濺五步都不曾卻步過,但面對一個小姑娘時他卻心生畏懼,害怕自己唐突,害怕被她拒絕。
曾經有一次,他在夢裡對她訴過衷腸,也不知哪來那麼好的口才,聲情並茂地將所有的心事都告訴了她。想過她會驚訝、會慌張、會羞赧,結果她卻說:“李判哥哥,我一直拿你當至親,你卻對我生出這樣的想法,你對得起爹爹嗎?”
只這一句,把他生生嚇醒了,醒後萬分懊惱,他想自己大概
() 真是瘋了。
可是越壓抑,心裡越渴望,每次見她,他的每一寸面板每一點感知都在瘋狂叫囂著愛她。有時候他覺得害怕,怕自己忽然失了分寸,會做出什麼不堪的事來,所以他開始避免與她見面,本以為長久不見感情會減退,誰知毫無作用,思念已經成為本能,戒不掉了。
也許這次過後,自己可以試一試,但願到時候還能鼓起勇氣來。儀王將她藏在哪裡,他早就知道了,畢竟陝州暗哨不是擺設,所以他並不著急。暫且讓她躲在那裡也好,免得城中兵荒馬亂,到時候被人拉出來做筏子。
看看時辰,日頭到了中天,白日還是如常辦公,處置營務,到了傍晚時分出去巡營,已經能夠隱隱嗅出布軍的變動,宮城之外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
一股緊張的局勢在蔓延,天終於暗下來了,夜深之後,巷陌裡傳來頭陀敲打鐵牌的鐺鐺聲,一面高呼“普度眾生救苦救難諸佛菩薩”,一面拖著長腔念唱:“亥正,大淵獻,萬物於天,深蓋藏也……”
他起身吹滅蠟燭,從正衙內走了出去。
今日是十五,天上一輪圓月照得山河如練,即便不用掌燈,也能看清前路。官衙後巨大的校場上,早就雲集了數千兵馬,更多的精銳在外城集結,只等時辰一到,便打著勤王的旗號闖入禁中。
李宣凜翻身上馬,在黑暗中牽緊韁繩。靜靜聽,隱約能聽見呼號聲,他知道頭一批上四軍已經攻入內城,不久就要抵達皇城了。
坊間的頭陀不曾察覺異樣,照舊敲著鐵牌穿街過巷,“子正,困敦,萬物初萌,藏黃泉之下……”
手裡的鞭子高高揚起,破空一甩,啪地一聲驟響如驚雷。校場大門洞開,數千兵馬朝光亮處奔襲而去,一時衝得夜行運貨的腳伕倉惶遁逃,這夜半的上京與白天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馬蹄颯沓,踏破了夜的寧靜。
兵馬交匯,入城的捧日軍身著赤紅甲冑,和殿前司班直戰作一團。但一向養尊處優的諸班直似乎並不是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