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的說:“春心莫與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雲樓呆住了,看著月光下的花朵,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心緒飄渺而零亂,許許多多的影像在他腦海中交迭,有涵妮,有小眉,每個影像都帶來一陣心靈的刺痛,他悼念涵妮的早逝,他痛心小眉的沉淪。咬住牙,他的滿腔鬱憤都化為一片辛酸了。
這兒,小眉目送雲樓和翠薇的離去,忽然間,她覺得像個洩了氣的皮球,再也振作不起來了。邢經理一連和她說了兩句話,她都沒有聽清楚,坐在那兒,她茫然的看著表演臺上的一個歌女,那歌女正唱著“不了情”。她閉了閉眼睛,心裡恍惚而迷惘。然後,一個侍者走到她身邊來,遞上了雲樓那張紙條。
她的心猛然狂跳,出於第六感,她立即知道是誰寫的條子了。開啟來,上面只有寥寥數字:“何堪比作青蓮性,原是楊花處處飛!”
她一把揉縐了紙條,蒼白的臉色在一剎那間漲紅了,咬緊了牙齒,她渾身掠過了一陣顫慄。孟雲樓,我恨你!她在心裡喊著,我恨你!恨你!恨你!你侮辱吧,你輕視吧!你這個自命清高,扮演痴情的偽君子!
“什麼事?小眉?”邢經理問。
“沒有!”小眉咬著牙說,語氣生硬。摔了一下頭,她一把抓住邢經理的手,她的手心是冰冷的。“我們再去跳舞!”
“不。”邢經理拉住了她。“我們離開這兒吧,你需要休息了。”
“我不休息,”小眉說:“我們今天去玩一個通宵!我不想回家!”
邢經理深深的注視她,靜靜的問:“那是你的男朋友?是吧?”
“他?”小眉的聲調高亢。“去他的男朋友!我才不要他這樣的男朋友呢!”望著邢經理,她的兩頰因激怒而紅暈,眼光是煩惱而痛楚的。“我想喝一點酒。”“起來,小眉,”邢經理說:“我送你回家!”
“怎麼,你不願跟我一起玩?”小眉挑戰似的揚起了眉梢。
“小眉,”邢經理拍了拍她的手背。“理智一些,你年紀太輕,還不瞭解男人,世界上的男人都不足以信任,包括我在內。”他笑笑,笑得沉著而真摯。“但是,我不想佔你便宜,尤其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回去吧,小眉,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千萬別做出錯事來!”
小眉垂下了頭,好半天,她一語不發,等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她滿眼都含著淚水,輕輕的,哽咽的,她說:“我懂了,請送我回去。”
於是,他們走出了中央酒店,到了邢經理的車子裡。邢經理一面開車,一面安靜而鎮定的問:“你愛他?”
愛?這是小眉從沒想過的一個字,她思念過他,她關懷過他,她同情過他,她恨過他!但是,她不知道她愛不愛他?
“我不知道,”她迷惘的說,喃喃的說。接著,她又憤然的接了一句:“我恨他!我討厭他!”
邢經理嘴邊飄過一個難以覺察的微笑,回過頭來,他看了看小眉,語重心長的說:“多少年輕人,是多情反被多情誤!小眉,你要收斂一點傲氣才好!”
小眉怔住了。看著車窗外的街道,她心底充塞著一片悽苦與迷茫。接著,她突然用手矇住臉,哭起來了。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哭,只覺得滿腹酸楚、委屈,和難言的悲痛,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邢經理迅速的把車子停在街邊,用手攬住她,急急的問:“怎麼了?小眉?怎麼了?”
於是,小眉一面哭,一面述說了她與孟雲樓相識的經過及一切,夾帶著淚,夾帶著嗚咽,夾帶著咒罵,她敘述出了一份無奈的,多波折的,懵懵懂懂的愛情。
從中央酒店回到家裡,雲樓徹夜無眠,躺在床上,他瞪視著那懸掛在牆上的涵妮的畫像,心裡像一鍋煮沸了的水,那樣起伏不定的、沸騰的、煎熬的燒灼著。在枕上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