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個是搪一搪,消磨障;共步,可人憐。
應赤口看了幾眼,果然標緻非常。連忙走回來,對定鄒光,把舌一伸道:「我眼裡見過千千萬的女子,從沒
這樣一見消魂的。」鄒光道:「如此美人,看她一眼,準準有叄夜睡不著哩。但我一向想來,再沒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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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沒想的罷了。」應赤口道:「有甚沒想?只要有個入門訣,便包得停當。」鄒光道:「你說得容易
,看你有什麼入門訣。你若進去討得鍾茶吃,我便輸個東道給你。」應赤口道:「要到手也是容易的事,只
吃她鍾茶,有何難哉?講定了,吃茶出來,東道就要吃的。」鄒光應允。這應赤口便打點一團正經,慢慢地
踱進門去,叫一聲:「大哥在家麼?」那女娘全沒些小家子氣,不慌不忙,略略地閃在屏風背後,應道:「
早間出去,還沒有回來。官人有甚話說,可便說來。」赤口假意道:「怎麼好!一件緊要事,要當面商量,
特地許遠走來,又會不著。」那女娘道:「既有要緊話,請坐了,等會就來。」赤口暗想道:「只是討杯茶
吃了走的好。若她丈夫回來,看破機關,像什麼模樣?」因道:「我還有別事要緊,沒功夫在此久等。有茶
乞借杯吃了,轉轉再來相見。」那女娘便走入去,叫小 拿一杯茶出來。應赤口接來吃了,便起身出門。兩
個便去銷銷東道,自不必說。
且說這女娘的丈夫,叫做林松,這女娘姓韓。原開大雜貨鋪,因林松折了本,改了行,出去販賣藥材,十潮
前方才回來。新搬在此巷中居住。一向朋情,俱各不知。事有湊巧,這鄒光有個分房哥子,名鄒福。平日與
林松最好,因林松去探他,鄒福治酒與他接風。剛剛鄒光同應赤口撞到,鄒福便留住做陪客。酒至數巡,鄒
福便問林松道:「外面也有美貌女子麼?」林松道:「也有,但到底粗蠢,比不得我們這裡的妙。」鄒福道
:「老哥是好風月的,只怕長久在外,未免也要活動的了。」林松道:「如今生意淡薄,哪有閒錢去耍?但
我一向在外,不知我們這裡也有個把兒麼?」鄒福道:「我不聽得說有。」應赤口便道:「老尊臺,敢是好
此道麼?這裡有個絕妙的,幾時同去看看?」鄒光道:「什麼所在?」應赤口道:「你也忘記了,就是前日
去討茶吃的那個。」鄒光道:「莫胡說!那是良家,怎麼去得?」應赤口賣嘴道:「不敢欺,區區前日已先
打個偏手哩。」林松道:「兄的相交,我們怎好去打混。」鄒福道:「此道中不論,明日大家去混混。」林
松道:「請問這家住在哪裡?」應赤口道:「就在新開巷裡。」林松便疑問道:「這家門徑是怎樣的?」應
赤口道:「進巷叄、四家,低低兩扇新避覷門的就是。」林松聽說,越生猜疑,卻又問道:「那婦幾多年紀
?」應赤口道:「有二十叄、四歲了,一副瓜子臉,略略有兩點麻的。」這幾句說得林松目瞪口呆,心中火
發,暗道:「罷了,我才搬到此處,未上半月,便做出事來;則以前我出門後,不知做了幾多了,今後還有
甚臉見人!」便作辭起身。那鄒福又道:「我們總吃到晚,一起人送老哥到那家去歇,何如?」林松道:「
我明日來邀罷,只恐此兄不在府上,沒有個相熟的名色,不好進去。」應赤口道:「就說是我應時巧主薦去
的便了。」林松記了他名字,徑自別了。正是:
輕薄狂生,兩片飛唇。
死墮拔舌,生受非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