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婉拒,然後穿過他的身邊,徑自走到一張空桌子旁。
“好大的派頭啊。”悠悠的,有人在旁邊戲謔出聲。
白佳音知道那人在說自己,本能地回頭瞥了一眼,看到的是一個乞丐模樣的人,盤膝坐在角落裡,她不禁皺皺眉。
乞丐她見得多了,但大都形容猥瑣,髒兮兮,亂糟糟的,無論是吃飯還是聊天,都是偷偷地避著人。
而這人雖然盤膝坐著,身子卻挺得筆直。獨自一人靠著牆,倒像是有山一樣的威儀,眼皮垂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剛才那句話好像與他沒有關係似的。
她將視線收回來,沒有理睬,不想為了這樣一句話跟人計較。她雖然不是個心胸寬廣如海深的人,但畢竟是大門大戶出身,平生見過多少種人,這個乞丐對於她來說,是過客裡的過客,多看一眼已是多餘。
此時孟豪從門外走進,他向來也是個處事不驚的人,但是此刻的神色卻很緊張,走到白佳音面前時,低下身,小聲說道:“主子,出了點岔子。”
“什麼事?”她將點菜的菜牌遞迴給店夥計,“隨便挑兩樣乾淨的做來就好,我只不吃魚。”
孟豪等店夥計離開,才更加壓低聲音地說:“主子,咱們的騾馬莫名其妙地死了幾匹。”
白佳音微微顰眉,“總不是累死的吧?”
“看樣子不像,倒像是被什麼人毒死的。”
白佳音靜靜地坐著,沒有立刻作出決定,就在此時,她總覺得身邊有雙眼睛,一直在幽幽地關注著自己,她順著直覺看去——還是牆角那名乞丐,只不過那人雖然依舊低著頭,但是嘴角卻不知在何時已經翹起,像是……噙著笑意?
“將死了的騾馬丟棄,另外叫人從鎮上別的地方買糧草,不要讓人再靠近馬廄了。”她冷靜地做著指令,“你我飲用的食物也要小心,必要時,去外面買點吃的,不要在這店裡吃了。過了今夜,我們就走。”
遠處,那名乞丐站了起來,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大聲發著感慨,“唉,這世道啊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有人富,有人貧,有人有福難消受,有人有禍卻躲不開,奇哉怪哉。”
那陰陽怪氣的腔調,也惹得孟豪側目,剛要張口責問,白佳音伸臂一擋,“一介乞丐,堂堂男兒身,不能自食其力以求尊嚴,以沿街乞食為榮,不必計較,他日自會羞死。”
那乞丐本已走開,此時卻一轉身,搖搖晃晃地晃到白佳音面前,一彎身,像是對著她鞠了一躬,笑咪咪地伸出手來,“我今日不會羞死,白大小姐若是個心地純良、樂善好施的人,可否賞點碎銀?”
白佳音揚起眼,直視著這名乞丐——他,該有多大年紀?二十?還是三十?他的臉和其它人一樣髒兮兮,黑乎乎的,頭髮披散,看不清五官,連手指縫兒都是黑的,但是那雙藏在亂髮之後的眼睛,卻幽亮深邃得讓她心裡忽然有種不安。
明明這人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乞丐,怎麼也會讓她有這種心悸?
白佳音再度收回眼波,冷冷淡淡地拒絕,“抱歉,我不是樂善好施的人,也沒有散碎銀兩可以相送,你這個昂藏七尺男兒,四體健全,能走能說,就是賣個力氣一樣可以過活,何必做這等辱沒你祖宗的下等事情。”
“我祖宗?”乞丐收回手,忽然鄙夷地哼了一聲,“我祖宗家大業大、福大命大,可惜眼眶裡容不下我這一條小小的賤命,也不會在乎我是不是辱沒了他們的英名。”
他直起身,似笑非笑地說:“白大小姐出身高貴,當然不屑於我們這等下等小民,只是大小姐別忘了風水輪流轉,昔日我為堂上客,明朝便是階下囚,榮華富貴如幻影,一夕惆悵為何求?”說罷,他縱聲大笑地走出店門。
撲面而來的風雪讓白佳音蹙起眉尖,眉心處的黑痣也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