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驚,手裡一鬆,“吧嗒”一聲,冰柱子落在窗欞上,被碰成了三四截。冰晶剔透的光澤,在陽光的反射下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暗自著惱,猛然回頭,“你怎麼還沒走?”綽啟鼐露出吃驚的表情看著我,張了張嘴,似乎不太明白我怎麼就突然語氣變得惡劣起來。我甩了甩溼答答的手,接過小丫鬟遞來的手巾抹乾淨,隨後不冷不熱地問,“大阿哥還有別的事麼?”
這麼一個大釘子碰下去,換誰都不定受得了,更何況他還是個養尊處優、做慣人上人的大阿哥。
綽啟鼐面色不佳,沉著臉說:“那……格格保重!”
我隨口“嗯”了一聲,用手巾包著手,繼續趴在窗欞上點著腳尖去掰另一根冰柱。隔了一會兒,忽聽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急速靠近,我眉頭緊蹙,慍道:“你到底還有何事?”倏地回頭,惡狠狠地一瞪,卻沒曾想反被一張困惑詫異的臉孔給嚇住了。
“這又是在跟誰發脾氣呢?”
“貝勒爺……”我退開行禮,斂眉,“爺來了,怎麼也不叫丫鬟通稟一聲,這麼悄沒聲息地靠過來,我若是手裡握了把刀,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情急之下興許就會傷著爺了!”
布佔泰的神情有些委頓,一張原本略顯富態飽滿的臉頰此刻已明顯凹陷下去,臉色蠟黃,眼圈灰黑。他瞟了眼我手裡的冰柱,冷淡地說:“格格手裡拿的可不就是刀子麼?”
我一怔,突然他左手一探,已凌厲地抓住我的手腕,右手將我手中的冰柱劈手奪過。他動作快得出奇,等我反應過來,便只聽到耳邊伺候我的小丫鬟一聲慘呼——那支冰柱尖銳地插進了她的腹部。
小丫鬟撲通跪倒在地,捂著肚子抽搐顫抖,她臉色發白,殷紅的血不斷從傷口湧出來,染紅了那雙白皙嬌嫩的小手,也染紅了剔透晶瑩的冰柱……
“你……你……”我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四肢無力,腦袋發暈。
“冰柱看似鋒利,其實若不灌注全力,其殺傷力遠不及一柄小匕首!”布佔泰漠然地看著那丫鬟在地上痛苦地掙扎、呻吟,然後眼瞼揚起,似笑非笑地瞧著我。
我全身顫抖,脊樑骨上颼颼發冷。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他以為我掰弄冰柱,是想尋機自盡?所以他才徹底給我敲個警鐘?!
早知布佔泰心狠,但是……親眼目睹和道聽途說的區別在於,這種真實感實在太過殘忍!人命在他而言,竟可如此輕賤!前有娥恩哲,後有這個……可憐的小丫鬟!
“呵……”我悽然一笑,笑聲比哭聲更難聽。原來……他竟是如此怕我尋死!“你怕什麼?布佔泰!你是怕我死了,還是怕努爾哈赤打來,沒了護身符?”
布佔泰嘴角抽動,面色陰鷙冷厲。
“啊……啊……”小丫鬟痛楚難當地慘叫,腹部的傷口重不致死,卻折磨得她躺在地上全身抽搐,生不如死。
“不用怕……你不用怕,我不死……我不會死!”我哈哈大笑,笑得眼角迸出淚花,身軀亂顫,“我捨不得死——我要活著等到你死的那一天!”笑聲一收,我指著他的鼻尖,厲聲尖叫,“我要看你最後是如何的死法!”
綽啟鼐一行最終還是沒能走成。
兩日後,正月十七清晨,建州三萬鐵騎如同一柄鋒利無比的鋼刀般,毫無預兆地直插烏拉腹地。烏拉兵力無法擋其精銳,一天之內,連續丟失孫扎泰城、郭多城、鄂膜城三座城池。是夜,建州大軍屯兵郭、鄂二城。
正月十八,布佔泰統兵三萬,出富爾哈城迎戰。然而建州鐵騎士氣如虹,烏拉兵抵抗不住建州大軍潮水般的衝擊,陣腳頃刻大亂,兵潰如山倒,紛紛棄甲丟戈,四散奔逃。布佔泰全軍崩潰,散於戰場中不知生死。建州兵越過富爾哈城,乘勝進逼烏拉城門。城內亂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