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他到底聽不聽得見,只是細聲詢問。
過了許久,他才沉緩開口:“好。”頓了頓聲,嘆道,“她嫁人了。”
“嫁人?嫁了誰?是褚英麼?”我坐直了身子,腦袋幾乎探出窗外。
“不是。”側面看去,烏克亞的臉色有些憂鬱,“阿爾哈圖土門……不要她!阿丹珠心心念念想嫁他,可他執意不肯娶。如此拖了兩年,阿丹珠年紀大了,最後只得服從阿瑪的意思,嫁了族內的一員部將……”
原來……那般率性而為的阿丹珠竟也不能得償心願。集父兄的親情寵愛於一身的阿丹珠,從沒受過委屈和挫折的阿丹珠,自信爛漫的阿丹珠……阿丹珠尚且如此,我又將如何呢?跟她比起來,我缺失的更多——布揚古……唉,布揚古!葉赫的親人於我而言,簡直比仇人更可怕!
“格格在想什麼?”
我抬頭,沒直接回答他的問話,反沉下臉恨恨地說:“烏克亞,你若再如此跟我講話,從今往後,我只當不認得你!”
說罷,我作勢欲甩簾子,他忽然扭頭,動容嘆息:“罷了!阿步,算你贏了!”
我嘻嘻一笑,正要揶揄他兩句,忽然車後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急促地傳來。烏克亞面色微變,揚聲高呼:“全隊戒備!”
烏克亞帶來的兵卒約莫二三十人,此時在他的帶動下已全部收馬靠攏,團團圍住馬車。
我好奇心起,正欲探頭看個仔細,烏克亞斥道:“阿步,回去坐好!不管外頭髮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來!”他既然發了話,我也不好意思再探究,畢竟這種事不是鬧著玩的。如今時局混亂,山頭強匪哪個都不是吃素的,真打了起來,萬一有個什麼好歹的,就不知道我這個過氣的老美人還能不能再發揮一把一笑傾敵的魅力。
馬蹄聲漸漸靠近,我感覺有點怪異,怎麼聽起來好像這馬只有一匹似的……難道是探哨的?還是這強人果然強到忘形,居然單槍匹馬也敢來打劫?
“站住!”
“什麼人!”
一群呵斥轟然響後,只聽鏘的一聲,像是兵刃的金屬交擊聲。隨即有個熟悉的怒吼聲蓋住了一切叫囂:“狗膽的奴才!放大眼睛仔細瞧瞧爺是誰!”
嘩啦一聲,兵刃落地聲接連響起,然後是拍袖子打千的聲音:“爺吉祥……”
我窩在車廂內,焦急地啃著手指,心中警鈴大作。果然沒過幾秒鐘,有隻大手撩起了簾子。但沒等完全掀開,便聽烏克亞的聲音阻止道:“大……”
“滾開!”暴躁的脾氣盡顯他此刻的憤怒與不耐煩。
簾子終於被掀開,我呆呆地望著那張劍眉星目,英氣俊朗的臉孔,微微蹙了蹙眉。
“下來!”褚英瞪著我,眼裡充滿血絲。
我別過頭。
“下來!”他伸出手,遞到我面前時,聲音出奇地放柔了,竟似在懇求我,“下來好不好?跟我回去……”
我心裡一酸。回去?回哪兒去?哪裡又該是我去的?我原本便不屬於這裡,當真要回去的地方也絕非是赫圖阿拉。
“褚英……”我轉過頭,儘量使自己保持冷靜,“你不該來!”
“為何我不該來?”他哀痛不已,那隻手往下滑落,卻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若不該來,那誰才該來?我不管他們是如何想的,但是……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離開,我辦不到!”他怒吼,一把將我拖過去。
我半邊胳膊發麻,疼得噝噝抽氣,他全然不顧,將我生拉硬拽地拖進懷裡,強行抱離馬車。
“褚英!”我驚呼,騰空落在他懷裡的感覺令我有些眼暈。
“阿爾哈圖土門!”烏克亞攔到了他面前。
“擋我者死!”褚英咬牙,臉色鐵青。
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