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著一個人造革的手槍套,裡面插著一支鐙亮的五四式手槍,這槍絕不是高仿的玩具。
蘭武峰又扭頭向四下裡看了看,他看到自己躺的地方是一片林間的空地,在空地中間點了一堆篝火,幾十名男男女女坐在篝火邊上,他們的裝束都與眼前這位姑娘差不太多,只是有些人沒有軍裝,只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在稍遠一些的地方,還有六七個流動哨,手裡端著五六式半自動步槍,jǐng惕地巡視著周圍。
很顯然,這是一支武裝力量的宿營地,剛才蘭武峰聽到的歌聲,應當是這些游擊隊員們自娛自樂的表演。
“你是誰?”蘭武峰問道。
姑娘放下手裡的勺子,反問道:“你是誰?”
姑娘的語氣中帶著一些霸氣,與她腰間別著手槍的形象倒也吻合,很像是《渡江偵察記》裡那種女游擊隊長的氣質。
蘭武峰無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便回答道:“我叫蘭武峰,是雲南的知青,你叫我峰子也可以。”
“知青不是都回城了嗎?”姑娘接著問道。
“是的,我回了城,碰上事情,又逃回來了。”
“碰上什麼事了?”
蘭武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請問,同志,我現在是在哪?在雲南,還是在緬甸?”
“你當然是在緬甸。”姑娘說道,“我們是緬北紅sè知青旅延安連的,我叫齊月,是延安連的連長,邊上那些都是我的戰友。至於你嘛,現在是我們的俘虜。”
蘭武峰苦笑著問道:“齊連長,我又不是你們的敵人,怎麼就成了俘虜了?”
“你如果不是敵人,為什麼會叛國逃出來?”齊月問道。
蘭武峰道:“誰說我叛國了?”
齊月道:“不是叛國,你跑出來幹什麼?”
蘭武峰道:“你們不也在國外嗎?”
齊月道:“我們是來支援緬甸人民的革命鬥爭的,你又是幹什麼來的?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國內的情況,現在已經不搞上山下鄉了,你如果不是犯罪分子畏罪潛逃,根本不可能跑到這裡來。”
蘭武峰道:“我的確是畏罪潛逃跑出來的,不過,我沒犯罪。”
齊月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中似乎還帶著幾分頑皮,讓人覺得這才是她的真實面貌。像這樣一個年輕的姑娘,如果現在生活在國內,應當是天天抹著珍珠霜,挽著男友的胳膊去逛商場的。
“說說看,為什麼沒犯罪還要畏罪潛逃?”齊月說道,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就放了你。”
蘭武峰知道,不把事情說清楚,肯定是無法得到對方信任的。既然這裡已經是境外,他也不用擔心會被群眾扭送到公安局去了,於是,他把自己與安雁之間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齊月又問了幾個細節,察覺出蘭武峰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她皺了皺眉頭,說道:“這都是什麼爹啊,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嗎?”
蘭武峰嘆了口氣,說道:“主要是門不當戶不對,我是個個體戶,她爸是縣長。我們倆太不合適了。”
“一個縣長就很了不起嗎?”齊月輕蔑地說道,接著,她又關心起安雁的情況來了:“你跑出來了,你女朋友怎麼辦?她一個人,還有了孩子,怎麼生活啊?”
蘭武峰道:“我有一個非常仗義的朋友,我把女朋友託付給她,是完全能夠放心的。”
齊月點點頭道:“人一輩子能有幾個這樣的朋友,能夠把生命、財產和未婚妻都託付給他,真是很難得。”
蘭武峰道:“國內的事情,我倒不用擔心了,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我女朋友還在等著我呢。你能幫助我嗎?”
齊月問道:“你打算讓我們怎麼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