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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步之遙前時,他略頓了一頓,終是選擇了從另一條路離開。

但明華容適才唇角含譏,在項綺羅的曲意陷害面前毫不退讓的情形,卻像是刻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卻。而適才那近乎逃避的本能選擇,卻讓他不得不正視一些長久以來,刻意被壓制下去的東西。

是誰讓他不假思索便插手了本不該由男子出面的少女紛爭?是誰的一舉一動總能吸引住他冷淡的視線?又是誰能讓向來鐵面的他對某些明顯的疑問視而不見——

思緒紛亂間,宣長昊不知不覺已走到了樂景宮極偏僻的一隅,立於新冒嫩芽的紫藤花架下,負手默然無語。

正在這時,先前在閣樓時領命出去的灰衣人倏然出現在他身後,行了一禮,稟報道:“啟稟陛下,屬下適才奉命到清梵殿的廂房檢搜了一遍,除了這柄短劍之外,並未發現別的異樣事物。”

短劍?

縱是宣長昊滿腹心事,聽到這話也不由得一愣。他接過下屬呈上的短劍,細細端詳。單看這劍鞘倒是質樸,除以以古銅雕鑿出的陰紋裝飾之外,別無他物點綴,頗為古樸端方,大氣凝重。宣長昊看了那陌生的飾紋片刻,最後目光凝在劍柄末端處鑲嵌的一顆純澈透明的寶石上,久久不曾挪開。

過得許久,他才輕聲說道:“隋侯珠……據傳百年前為景晟皇室所得,從此再沒有人見過。不意今日卻在這裡看到——”

如果明華容在場,她一定會很驚奇:當初她認不出來歷的那顆寶石,竟然就是大名鼎鼎,只存在於傳奇之間的至寶隋侯珠。此珠來歷實在太過罕有,又早已絕跡人間百年,難怪她對面不識。若非宣長昊早年曾在皇室收藏的孤本上看過,現下定然也認不出來。

但對著這顆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的寶珠,宣長昊心頭既無乍見至寶的驚喜,亦無訝異。雖有許多疑問,但他心間卻是一片奇異的平靜。他又看了那短劍片刻,突然將它拋擲給仍自跪著的下屬:“馬上送回去。”

“是。”

“記得不要現出痕跡。”

“屬下領命。”灰衣人起身鞠了一躬,又像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此時太陽已移至天空正心,卻因被烏雲蔽擋,陽光反不如之前來得澄朗。但宣長昊立於略顯陰霾的藍天之下,心間卻是從未有過的空澈澄明。就在剛才,就在他認出隋侯珠,意識到明華容或許可能與景晟皇室有關,而她數次為自己出謀獻計的舉動背後說不定另有所謀的時候,他也同樣意識到,無論明華容做了什麼,他都不會想要對付她。

無論任何事。哪怕事關江山社稷,他也只會不動聲色地、加倍用心地安排人手去徹查,將可能的危險排除於外。但,他都不會動她。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這是極大的危險。可是對於一個曾經心如死灰的人來說,這卻又是極大的幸福感。

但他的身份註定,他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男人。帝王的身份永遠排在人的身份之前,時時刻刻提醒他,該摒棄一切喜怒哀樂,萬事以江山為重。

若令他怦然心動的只是像燕初那樣單純的女子倒也罷了,可明華容是截然不同的。她看似馴服,實則獨立,看似柔弱,實則堅韌。她與一切想要欺辱她的人針鋒相對時所表現出來的那種鋒芒,耀眼卻不刺目,蘊含著一觸即發的危險,但卻又誘惑著被她吸引住視線的人,想要多瞭解一些,再瞭解一些。

宣長昊早就覺得她絕非明守靖一介腐儒能養出的女兒,目下看來,即使說是景晟派來的間客也不無可能。或許正是因為潛意識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一直不肯直視內心,多次漠視忽略了心中生出的情愫,只為了避免這一刻的為難之局——

他該怎麼待她?

是擔起一個帝王應有的責任,徹查她的來歷與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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