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揹他的孟家祖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投桃報李,人之常情耳。”
“你是說,天子當你兄弟手足一樣重視,你甘為他的心腹臣子?”何當歸蹙眉,“會不會太愚忠了,朱允炆也不是絕對的好人,只不過比朱棣和朱權內心純淨。”
孟瑄繼續背孟子篇章:“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我身在‘卿大夫’之位,保護宗廟社稷是我本分。”
何當歸伸手拍一下他的臉,“好了,知道你了不起了!可不管為孟家還是為我,夫君你都該善自保重,不許出師未捷身先傷。”
孟瑄點頭,給這一次家國大事的談話做了最後的總結——
“清兒放心,為夫已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好好節約自己的精力,今晚的睡前活動,爭取讓你滿意。”
於是,何當歸風中凌亂,重新藏回被子裡。
“何當歸!何小妞!何三公主!”外面有人在叫,“出來出來,小爺有事問你!”
這般喊法的,不聽聲音也知道是廖之遠他大爺的。
何當歸輕輕搖頭,表示自己被一夜狂風摧殘得手腳半廢,暫時沒心情見廖之遠那種壞嘴巴的人。萬一被他瞧出行跡,再到處學舌胡說,她真恨不得一頭撞在豆腐上。
孟瑄點頭,表示理解,交給他打發好了。
於是孟瑄出去問:“什麼風把廖大人吹來了?未曾遠迎,失禮失禮。”
廖之遠氣哼哼地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不是風,是雪,七月飄雪,是我廖家有冤情要申訴啊!何當歸呢?小爺找她!”
孟瑄悠然若一尾魚,含蓄地道:“我夫人她很累,廖大人有話說給我,也是一樣。大人有何冤情要訴?”
“很累?”廖之遠大概是沒聽明白。
“她很累。”孟瑄面不改色地說著,“此事全怪我……昨天累壞她了,所以確實無法見客,請見諒。”
這般引人遐思的說法,傻子也能聽明白了。
儘管今天的廖之遠比較遲鈍,但一個茫然的表情過後,瞬間瞭然。還點點頭,表示理解。
同時,中軍帳大床裡的何當歸不再猶豫,直接挖了個地洞把自己給深深掩埋了。天哪,她究竟嫁給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那傢伙還嫌在軍營小範圍內傳得不夠,還要往外散播?
孟瑄微微一笑:“大人有事,不妨直說。”
廖之遠開門見山地說:“我家裡給我妹子定了一門親,約定十日之後的大吉日迎娶過門,不料妹子留書一封,離家出走了。素日裡何當歸跟我妹子最要好,來問問她有沒有頭緒。”
“跟誰家結的親?未來夫婿是何人?”孟瑄問。
“孫家五公子,孫霖的弟弟孫彪。”
“哦,貴府對我們孟家有什麼不滿嗎?我三哥與廖姑娘情投意合,我母親也滿意這個未來兒媳,我還以為都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廖之遠攤手:“這個你真跟我說不著,因為親事是我爹定下的,還兇了吧唧的說不能反悔。我妹妹想嫁誰、將來會嫁給誰,這些我都已不放在心上了。我只想找到她,確認她的人是安全的。”
何當歸掙扎下床,隔著帳篷問:“青兒留書裡寫了什麼?”
廖之遠答道:“她說如果爹一定要逼她嫁給孫彪,念在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她願意低頭認命。可出嫁之前很想看夏天下雪,還有什麼‘人工降雪’之類似通非通的鬼話。”
何當歸想了想,道:“廖大人不必擔心,青兒是去找柏煬柏了。這些日子來,京城的七月酷寒和冰雨都是柏煬柏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