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十年不吃怪味豆不抽菸,也攢不出小一百元錢去買正牌耐克鞋。所以決定增加收入,賣他爸藏在床底下的法制文學雜誌和黃|色畫冊。劉爸爸是他們那一代人的傑出代表,出身貧苦,被黨解放,由於大腦發達,考入清華電機系,入團入黨,很快成為骨幹。四十歲前,惟一摸過的姑娘是劉媽媽。四十歲以後開始領政府特殊津貼,開始精神空虛。那時候,絕大多數反動淫穢思想以法制文學的形式出現,劉爸爸為了瞭解並批判各種流派的反動淫穢思想,購買收集的法制文學堆滿了床底。劉京偉偷著看過,也給我偷拿出來看過,我對其中一期《啄木鳥》印象特別深刻,裡面很正面地描寫了香港的資本主義,說是有夜總會等夜店,有姑娘陪你喝外國酒唱鄧麗君等人的不健康歌曲,更有甚者,還有一種叫“無上裝”夜總會,陪侍的姑娘不怕寒冷,統一不穿上衣,袒胸露|乳。我和劉京偉、張國棟在防空洞裡反覆討論過這種“無上裝”夜總會的所有可以想像的細節:如何保持室內溫度,如何應付警察,如何裝修,如何進洋酒,如何提供怪味豆等小吃。劉京偉後來將這些思考全部用於實踐。根據我們的討論結果撰寫的商業計劃,獲得了各利益方老大的好評。劉京偉避開中國一線城市,在二線城市開了好幾家夜店,規模扯地連天,一方面為城市化做出了很多貢獻,一方面自己日進斗金。我和張國棟早期智力投資得到的好處是一輩子個人消費免單,帶來的朋友一律六折,我倆的臉就是免單卡。但是劉京偉沒過兩年就死了,我和張國棟都沒想到,一輩子可以這麼短,我們倆的臉一下子不值錢了。這些都是後話。
劉京偉拉著我和張國棟賣他從劉爸爸床底下偷出來的法制文學,雜誌裝在劉京偉的地質包裡,就在郵局報刊門市前擺攤。劉京偉負責吆喝和收錢,張國棟是托兒,裝著翻雜誌走不動道兒,誰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掏錢,張國棟就說:“還不快買,你不買我買。”我的任務是護場子,有人偷書一把抓住,有人搗亂或是老看不買,踢他們屁股。劉京偉是這麼吆喝的:“上海十七歲女學生被先奸後殺查驗屍體Ru房消失啦。北京青年男子大年三十性要求遭拒絕殘殺女友拋屍馬路啦。重慶六十歲老太太舉行裸體攝影展啦。”郵局報刊門市部沒了生意,兩個小時之後出來兩個小丫頭,一臉怒氣,本來想把我們趕走,但是看見我們剽悍的眼神和攤成一片的兇殺Se情法制文學以及地質包上彆著的地質錘,什麼話都沒說,買了兩本描寫色狼的雜誌就走了。第二天,劉京偉請我和張國棟在朝陽門外的橋頭酒店吃五塊錢一斤的三鮮餃子。他吃得很少,兩手抱著他新買的白地藍鉤高幫耐克鞋,那雙鞋用鞋帶串在一起,跨在他脖子上,左臉邊一隻,右臉邊一隻,每隻都比他的臉大,比他臉白。劉京偉兩眼望著天花板長久沉默,他忽然說:“牛逼,牛逼啊。”
後來,劉京偉的激素水平終於發育到覺得有個妖豔女友是牛逼的。劉京偉對我說:“我沒有你會臭侃山,沒有張國棟長得清秀。我怎麼辦呀?”我說:“總有辦法的。”張國棟說:“再生一回吧。”劉京偉說:“張國棟你閉嘴。只要我活著,就會比你牛逼。你再清秀也是一堆清秀的狗屎。我和秋水說話。秋水,你有一點我特別佩服,你的自制力極好。你一個人待著的時候該看書也看書,該修煉你的文字就修煉你的文字。我也要在一個指定的方向上使力氣,我也要修煉。”他於是修煉了一身腱子肉,條條塊塊,是姑娘都想摸。他冬天也穿緊身短袖,像個脫了皮的蛤蟆。為了長肌肉,他每天不吃飯,在最短的時間喝二十五個生雞蛋。他最怕提“雞”,一聽“雞”就想起生雞蛋,就想吐。他的手下說“雞”,他就罵他們粗俗,然後接著說“應該叫‘小姐’”。張國棟問劉京偉,這樣練,傢伙也跟著變大嗎?劉京偉說,不是,反而縮小,因為血都充到其他大塊肌肉上去了。張國棟說,那我就不練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