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3/4頁)

五塊摞在一起的磚頭,去年是一頭撞碎一塊拿在手裡的磚頭,今年是一指插入放在地當中的磚頭,不知道是因為劉京偉的功力年年增長,還是磚頭的質量年年下降。我們在劉京偉達到高潮的一剎那拼命叫好,像到長安劇院看武戲一樣:“好。好。好。”“好”要喊成二聲,陽平。劉京偉有磚頭情結,打架沒磚頭不能盡歡,後來的後來,桑保疆做房地產,攤子鋪得太大,資金鍊斷了,樓爛了尾。桑保疆拉劉京偉投資,死活請劉京偉到他的工地上看看,劉京偉一邊在工地上走動,一邊皺著眉頭嘮叨:“現在這工地上磚頭怎麼這麼少,這架怎麼打呀?”現在,磚頭徹底不讓燒了,說是汙染環境,劉京偉幸虧英年早逝,否則會更加落伍而寂寞。

接下來是擊鼓傳花,一個人閉著眼擊鼓,大家轉著圈傳花,鼓停了,花在誰手上,誰就得即興表演節目。張國棟北冰洋汽水喝多了,去上廁所,花就當然地傳到他的位子上,身邊的桑保疆死活不接著傳。張國棟耍賴,死活不演節目。劉京偉起鬨,說朱裳伴唱你演不演。張國棟和朱裳同時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張國棟說,我給大家扔個球吧。他從後面的桌子上拿了三個桔子,像雜技演員一樣耍了起來,足有兩分鐘才有一個桔子掉到地上。桑保疆馬上說,實在是演得太好了,你再表演一個扔汽水瓶吧。張國棟說:我扔你媽的瓶兒。

過了九點鐘,班主任老師說,不早了,我先回去,還有明天的課要備。你們再玩一會兒,別太晚了。

女生提議跳舞,反正她們也為表演現代舞穿了緊身衣或是裙子,也化了妝,整了整頭髮,點了點香水。我從來沒有看過姑娘上妝,但是對這個過程的想像讓我興奮不已。我想像,應該有一面鏡子,還有五顏六色、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罐子,有的裝膏,有的裝水,有的 裝粉,有的裝油,還應該有各種工具,刷子、鑷子、抹子、刀子。姑娘坐在鏡子前,用不同的工具調製不同容器裡不同性狀的膏水粉油,十六種顏色和十六種顏色調兌,是二百五十六色,是一種性質的美麗,十六種味道和十六種味道摻合,是二百五十六味,是一種性質的芬芳。姑娘坐在鏡子前,在臉上一筆一劃地畫,在心裡一點一滴地想,然後問,鏡子呀鏡子,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好像我在四百字一頁的淡綠色稿紙上,一筆一劃試圖重現心裡的一點一滴。在這個古怪的過程中,我們碰巧能夠超凡入聖,手上的筆變成妖刀。我做美元期貨的時候,晚上八點半開始看紐約的盤,養的小狐狸上了濃妝去酒店樓下的迪廳鍛鍊身體。凌晨三點半,紐約匯市收盤,小狐狸迪廳鍛鍊回來,臉上的濃妝一絲不亂,因為她從不出汗,加上走路無聲,我常感到她的鬼氣濃重。小狐狸說,我要吃宵夜。我坐在Herman Miller的椅子上活動僵直的肩背,小狐狸蜷在我的兩腿間,解開我寬鬆的睡褲。她抬起臉,臉上的濃妝筆墨清晰,這一瞬間,她美極了。我讓小狐狸背衝著我,雙手撐著我的書桌,我從後面抱著她。書桌對面是一面鏡子,鏡子裡是小狐狸上了濃妝的臉,美豔無比。宵夜完畢,小狐狸到浴室卸她的妝,我從來不看,紐西蘭惠靈頓和日本東京的匯市又要開盤了,我的肩背將要繼續僵直。

朱裳基本不化妝,她說化了之後不像她,這是真話。我見過她和她老公的結婚照片,朱裳一臉濃妝,像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小影星,靠在一個梳著大分頭的男子肩上。翠兒除了演戲之外,不化妝,她說上妝毀容,就像寫東西折壽一樣。後來,翠兒嫁給了一個年輕的非洲酋長。多年以後,我又在朝陽門外“永延帝祚”的牌樓附近見到那幾個教我罵人話的非洲小混混。我說我有一個女同學遠嫁他們非洲,我給他們看碰巧夾在我錢包裡的翠兒的照片,那幾個非洲小混混見了照片立刻斂容屏氣,把他們敞開的襯衫紐扣扣起來。他們說,他們年輕的酋長繼位成了國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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