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連擺手:“沒事,阿仁家離這裡很近,我自己走沒有問題的。”
“走吧。”
我正想堅持己見,蘇語菲卻推了我一把:“既然不遠,讓他送你一下又怎樣啦,你現在怎麼這麼磨磨唧唧的,一點都不爺們兒。”
她這練過跆拳道的力氣,差點就把我推到蘇疏懷裡。我嚇得心驚肉跳,她卻更補充了一句更驚悚的話:“就滿足一下學長的心願啊。乖,去吧。”
語菲,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不管怎麼在心中吶喊,都已為時過晚。我只好鑽到傘下,垂下腦袋,和蘇疏走入雨中。
然而,和他共撐一把傘,只是思想折磨的開端。這一路上我倆並肩而行,氣氛卻完全冷了下來,沒人主動開口說話,卻也不是怡然自得的沉默。只有雨聲像是串聯的八音盒,淅瀝叮咚,連綿不斷,連呼吸都為之冰涼。
這是一條我們踏過無數次的街道。夜空藏藍,烏雲深灰,路燈冷冷地投落,如同冰制的面紗,披在街道上。十多年前的雨夜,我們無數次路過這裡,地面上積起的水窪中,有銀光照亮我們一群孩子相同大小的運動鞋底。現在低頭,水窪中出現的倒影,卻是一雙米色高跟鞋,和一雙大了許多的男士鴕鳥皮休閒鞋。
“其實,我一直想向你道歉。”
他突然如此直接,令我有些驚訝。我即刻抬頭,看見他的眼睛在陰影中微亮。
不等我說話,他繼續說道:“十年前,我什麼都沒告訴你,就直接消失了。”
“沒事沒事,現在不是重新聯絡上了嗎?”不明緣由的,我對他總是無法像對陸西仁那樣親暱。我對他,竟已客氣到連問個“為什麼”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那一年我接到了你爸爸的電話。”
我驟然抬頭,怔怔地望著他許久:“……我爸?”
“他說,就是因為和我聯絡太多,你不認真讀書,成績下降得很快,可能連高中都考不上。”
我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怎麼可能?那時我可是我們班的前二名啊。我前面是有一個人總是比我高一兩分,但……”
蘇疏也向我投來了錯愕的目光:“真的?”
“騙你是小狗。”
我們緘默相望了幾秒。一陣狂風吹來,把雨水刮到我們臉上。我側過頭去,避免長髮碰到他。他卻一動不動,任顫動的劉海擾亂視野。終於,他的笑容顯得略微無奈:“那,他們可能只是不希望你和男生聯絡太多吧。”
這也不可能。我從小跟男生一起長大,爸媽如果真這麼想,早已阻止。可能他們只是不想和宮州有聯絡吧,天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我沒有解釋,只是突然間感到醍醐灌頂。
少時的感情,確實談不上什麼刻骨銘心,但是,卻比任何成熟的愛都充滿遺憾。若說之前一直對此耿耿於懷,那到現在,也只剩下了這種遺憾。
我寬心地笑出來:“好吧。既然是誤會,那就沒什麼好介懷的啦。我還以為你只是覺得我煩呢。”
“當然不是。”
他再度陷入了沉思,對話沒再進行下去,一直到陸西仁家門出現在視野中。以前晚上從這裡走過,都能從兩邊高樓的縫隙中,看見或彎或滿的明月。這個晚上,抬頭卻只能看見絲線般纏綿的雨。我潛意識放慢了腳步,想努力尋找一個合適的道別語。但我還沒開口,他已先說道: “你搬走以後,我從來都沒想到過,會收到你寫的信。”
我沉默著,聽他說下去。
“其實那段時間,我爺爺剛去世,父母在鬧離婚,我又剛好在叛逆期,不懂調節自己情緒,在家已經完全不練琴了。所以,媽媽對我更加失望,天天批評我,弄得我每天都不想回家。當時,我經常一個人在這裡閒逛,看你的信。那是那段時間裡,唯一能令我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