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便是劉氏此前所說的“暈船”之症。好在劉氏是個周到的人,給秦素備足了藥物,有幾味清涼解煩的,便很合用。
秦素吃了一味藥丸,又喝了些水,便在榻上沉沉睡了過去。
許是回青州在即,心事放下了大半,這一覺她倒是睡得頗沉,待醒來時,舷窗邊已是暮色漸濃,窗紙上隱約透出了燭火的微光,一旁的矮榻上,阿梅正撐著腦袋打盹,頭一點一點地像小雞啄米。
秦素瞧得有趣,便也沒去喚她,只躺在榻上看向窗外。
天黑得很快,沒過一會,那窗外的天空便已是一片濃稠的深藍,水波盪蕩,隨風拍向船身,發出陣陣聲響。那聲音聽在耳中,卻是比車輪轔轔別有一番風味。
秦素正自聽得入神,耳畔忽聞阿梅的聲音道:“女郎醒了?”
她回眸看去,卻見阿梅還有些睡眼惺忪地,正拿手揉著眼睛,人卻是站起來走到了秦素的榻邊。
“嗯,我醒了好一會兒了。”秦素說道,向她一笑:“剛才看你小雞啄米來著,你睡得可好?”
阿梅的臉一下子紅了,忙請罪道:“女郎恕罪。”
秦素擺手笑道:“罷了,無罪。”又問:“幾時了?”
阿梅伸頭瞧了一眼外頭的時漏,輕聲回道:“卯初還沒到呢,女郎可覺得好些了?”
秦素便命她扶著自己坐了起來,坐起來後才發覺,頭還是有些暈沉沉的,不過那種煩悶噁心的感覺卻是減輕了許多。
劉氏給的藥還挺不錯。
“我好些了,給我倒些水喝。”秦素的聲音還有些嘶啞,說話間便輕輕咳嗽了兩聲。
梅此便倒了盞溫水過來,秦素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一面便問:“如何只有你一人?阿桑與阿葵呢?嫗又在何處?”
阿梅便道:“回女郎的話,嫗是去盯著廚下做飯了,阿桑與阿葵方才一直在的,就在女郎醒來的前一會去領晚食了。那廚房便在最下頭那一層,有轉著圈兒的樓梯連著呢……”她本就是個活潑的性子,更兼頭一回乘船,只覺得事事有趣,此時便向秦素描述這船上的情形,又形容那樓梯是多麼地窄,窗戶又是多麼地小等等。
秦素也不打斷她,一面聽著她咭咭呱呱地說話,一面便在她的服侍下起了榻。
就衝著這一份話多的樣子,阿梅與當年的錦繡可也不相上下。
下榻站起來走了一會後,秦素便發覺,船隻似是比方才平穩了好些,那種晃來晃去的感覺沒有剛才那樣強烈了。
此時阿梅也終於說完了話,秦素便問:“我們這是到了哪裡?是不是到了宿頭?”
她不大懂行船的規矩,也不知道到了晚上這船是靠岸還是泊在水中,故有此一問。
阿梅對這些也並不知情,方才她一直在打瞌睡,此刻聽得秦素的問話,她便立刻請罪道:“女郎恕罪,我這就去前頭看看。”
秦素倒也沒生氣,只點頭道:“你去罷。”
秦素所住的船艙很大,分為了裡外兩間,秦素住在裡間,外間則是起居之用,也可以給值宿的使女用。一望可知,這應當是劉氏特意安排下的。
阿梅應了個是,便先行去了外間,正欲上前拉開艙門,不想便是那般巧,門上突然便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敲擊聲,隨後便聽阿葵在外說道:“阿梅開門,我與阿桑領了飯食過來了。”
阿梅立刻便笑了起來,一面上前開門,一面便道:“正說要去外頭問一問呢,可巧你回來了。”
阿葵與阿桑的手上各拎著一隻大食盒,進門後先將食盒放了下來,方向秦素見禮,阿梅便將秦素的問話轉述了一回,阿葵往四下看了看,便當先吩咐她們道:“你們先去擺桌案,我來與女郎說。”
秦素見她的神情與以往有些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