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大營。
帥帳邊的一處小高坡之上,李世民瀟灑地抱臂而立,月光灑在他已經留有短髯的臉上,稜角分明,如同大理石刻,而他的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裡,精光閃閃,直對著五里之外,上春門三個字,在城牆上墜下,直到城牆半高的那種巨大燈籠裡的牛油巨燭的照耀下,分外地明顯。
一聲長長的嘆息從李世民的身後傳來,李世民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怎麼了,輔機,你就這麼見不得杜如晦回洛陽嗎?”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為什麼,為什麼你明知他是王世充的奸細,還要把他放回去?就算你要放他,也不應該在今天這樣重大軍議之後放啊。我們的所有舉動,攻城的秘密武器,他都會告訴王世充的!”
李世民微微一笑:“知道了又如何呢?你以為封倫能找到的兵書戰策,上古秘器,王世充就找不到嗎?別忘了,他可是當了好幾年的兵器駕部司員外郎,那些個古代機關,攻城器材,他十幾年前就知道了,象大炮飛石,八弓弩箭這些東西,不就是他的傑作麼?”
長孫無忌的臉色一變:“這麼說,封倫的這些個攻城道具,也沒用了?”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攻城戰,比的是雙方的決心,意志,這些雙方的武器,戰術,都是明的,就比誰更頑強,誰更捨得犧牲。老實說,這一點,我沒有指望能打下來,封倫很樂觀,說有七成的把握打下外廓,但我可沒這麼有信心。這一戰,十有**是攻不上洛陽城頭的。”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攻城呢,這不是白白地犧牲我們的將士們的性命嗎?”
李世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的神色:“輔機,我沒有說過嗎?自從我確認了我是王者之後,現在在我看來,世界萬物,芸芸眾生,所有的將士,都不過是我這個真命天子手中的棋子,他們活著是我需要他們活著,而他們去死,也是因為我要他們去死。現在的我,已經不會再為幾千幾萬人的死亡而感覺到傷心難過,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
長孫無忌的背上一陣寒氣騰起,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的背影,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感覺到了一股子從心底騰起的恐懼,這種恐懼,是連他的父親,那個絕代梟雄長孫盛,也沒有帶給他過的。
李世民冷冷地說道:“輔機,你不用害怕,現在我還會在這裡對你說這些,是因為只有你長孫無忌,才是我李世民此生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永遠不會拿你當成棋子的。”
長孫無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其實你我雖然從小是朋友,但現在主從名份已定,世民你實在沒有必要再把我。。。。”
李世民嘆了口氣,低下了頭:“輔機,王者也是人,也會寂寞,他需要一個朋友能傾訴,能商量,我以前一直不知道為什麼父皇為什麼這麼看重裴寂,也不明白為什麼王世充這麼信任魏徵,現在我知道了,他們就是王者的影子,也是王者唯一可以說心裡話的人,不然的話,王者的心裡太寂寞了,太苦悶了,這一生會過得非常鬱悶的。輔機,我希望你能跟我以朋友的身份走過這一生,好嗎?”
長孫無忌激動地點了點頭:“一定。”
李世民看著遠處的洛陽城牆,喃喃地說道:“我放杜如晦回去,其實也是要他做個選擇,他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我想看他是如何判斷誰更佔優勢,是跟著王世充一條路走到黑,還是棄暗投明,徹底地歸順我大唐。”
“如果杜如晦進了城後,看到王世充真正的情況,我覺得他是會作出選擇的,要是他繼續效忠王世充,那說明城中的情況遠遠沒有到我們想象中的艱難,那我們就要防王世充的陰謀詭計了。”
長孫無忌睜大了眼睛:“他都這樣了還有什麼陰謀詭計?難不成他還能翻了盤不成?他前天出城決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