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屁滾尿流地爬上岸，第一件事就是對著河水下跪磕頭，當然他也沒忘記感謝道衍，而且他固執地認為龍王爺是看在道衍這個佛祖代言人的面子上才肯放他回到人間，所以他決定剩下的路程不再收這個和尚的船資。
精疲力盡的道衍躺在岸邊突然放聲大笑，他發自內心感到一種快樂。這快樂來源於死裡逃生的滿足感，來源於跟大自然搏鬥的征服感。這感覺讓他忘卻了心中的苦痛，讓他死寂的心彷彿又活過來。
不明所以的艄公把道衍扶到林中避雨，兩人都是落湯雞，繼續淋下去很有可能會生病。他熟練地折了些樹枝搭好架子，在上面鋪上油布，一個簡易的雨棚就做成了。
“小師傅，把你的衣服也敞一敞，。這個鬼天氣可受不得寒。”艄公脫得只剩件犢鼻褲，晾好了衣服又來招呼道衍。
道衍從善如流地脫掉百納衣，他的病情其實還未徹底康復，不想舊疾再犯，最好肯聽人勸。
艄公暗暗吃驚，難道這小和尚是個苦行僧，不然他那一身棍痕如何解釋。
兩人蹲在雨棚下聽雨聲，艄公經驗豐富，瞅瞅天空，抓了一把泥土笑道：“我們水上人家討厭下雨天，岸上的人可歡喜的很，這雨估計得下幾天，莊稼有福。”
道衍看著岸邊萎頓的樹木在風雨中緩緩舒展枝葉，貪婪地吮吸著甘甜的雨水，也跟著笑道：“這雨確實下得及時，就是耽誤施主的時間了，要不小僧改走陸路，施主趁雨小的時候回去吧。”
“哈哈，無妨，無妨，小老兒能撿回一條命已經不做他想。”艄公笑得心滿意足，“再說也耽誤不了什麼時間，雨大咱就停，雨小咱就走，說不定還能趕上順風順水呢。”
樂觀的笑聲彷彿能衝破雨天的陰霾，隨著雨聲漸漸變小，道衍的心情也在漸漸放晴。他忽然找到了新的理想目標，不必獨善己身，乃是化眾生為善。
突然一隻翅膀上沾滿雨水的蝴蝶跌跌撞撞地飛進雨棚，早已不堪重負的身體眼看就要墜落，道衍急忙伸出手接住這隻可憐的蝴蝶，為它遮風避雨。
那隻蝴蝶躺在道衍手中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察覺雨水不再落下，連忙扇動淋溼的翅膀，很快一對五彩斑斕的翅膀重新熠熠閃光，擺脫了沉重的枷鎖，加上對雨後清香之嚮往，讓它再度振翅而飛！
道衍很高興蝴蝶能重獲自由。
艄公卻遺憾地說道：“它活不成了。”
“那它為何還要飛走？”
“呵呵，它要找地方產子啊。”
聽艄公說完，道衍才知道蝴蝶這種動物的生命很短暫，短到從破繭成蝶到產子死亡只有個把月，所以它一生都在尋覓。
“粉態凋殘抱恨長，此心應是怯淒涼。如何不管身憔悴，猶戀黃花雨後香……”道衍脫口而出，一隻蝴蝶都能不懼風雨，只要抓住機遇，就會去尋找那屬於自己的天空。他又何懼世態炎涼，把屬於自己的生命白白浪費掉。
第一百二十二章 來自丫鬟的敵意
天色毫無徵兆地暗下來，不知從哪兒刮來的狂風把大片大片烏雲吹到一起，突然一道臂粗的閃電炸開，像是一條見首不見尾的銀龍從層層疊疊的雲層鑽出，它嘴裡發出憤怒的咆哮，張牙舞爪彷彿要把蒼穹撕碎。
不知是銀龍掉下的眼淚還是蒼穹被撕破，大顆大顆的水珠沿天際墜落，很快系成千萬道水簾，把整個世界都籠罩其中。
轟隆隆的雷聲響在耳邊，馬秀英不知道衍已經乘舟南下，她望著瓢潑大雨發愁：姚天僖走得如此匆忙，連個去向都不告知，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有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他穿得那麼單薄，會不會淋雨生病……
自責、擔憂、牽掛……種種情緒湧上馬秀英的心頭，她坐立不安卻又無計可施，她看了一眼如同木頭人一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