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後悔方才將那小妖殺死,否則他如今也不會寶物在手卻不得其門而入。
但很快,他便不止因為這個理由而後悔殺死蘭澤了。
沉璧以不可抵擋之勢闖入西海龍宮,站到敖溯面前,身旁尚環繞著層層嚴陣以待的水族兵將,他掌心向上攤開手,被敖溯藏起的天機鏡便似有無形之線牽引一般落入他掌中。
“你!”敖溯眼睜睜地看著寶物飛離,自是不甘心,咬牙切齒叫道:“給我搶回來!”
沉璧冷笑一聲,東皇鐘盤旋而起,轟然長鳴,身旁水族兵將便倒了一地。他對敖溯問道:“你殺了持這神器的小妖?”
敖溯震驚於他之實力,立即化出三叉戟握在手中,手卻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起來,“你……你想做什麼,父王不會放過你的……”
他話音未落,巨大旋流便席捲而至,那驚心動魄的巨大氣勢令他生不起抵抗之心,一轉身便化回龍形,在海中游回速離。龍族在海中本是如魚得水,速如流光,瞬息千里,但卻也不敵天機鏡之神威。
敖溯只見沉璧身影如鬼魅般忽現眼前,東皇鍾籠罩頂上,他的身體動彈不得,聲聲鐘鳴如喪鐘敲響,魂飛魄散只在一息之間。
在敖溯命喪之時,追擊而來的其餘水族兵將終於到達,眼見太子殿下龍身破碎,命喪九泉,俱是驚怒得雙眼通紅,不要命地向沉璧圍擊而上。
從沉璧闖入西海到殺死敖溯也不過一刻光陰,他心中如被層層厚土積壓,悲鬱莫名,不得宣洩,索性在這西海之中大開殺戒。一時之間,海色天光之間血色如荼蘼盛開,整片海域被血光暈染成猩紅之色,水族兵將屍骨累累,被海潮衝散,不知流逝何方。
他望著所剩無幾的水族驚惶散去,也不作追擊,只是在這海中恍惚地漂浮,眼眸渙散,這是他第一次肆無忌憚地屠戮,卻毫無束手之感,甚至竟有幾分快意與莫名的熟悉,到後來已並非為了報仇,而僅是為殺戮而殺戮罷了。
但此時容不得他多想,西海王公很快便要聞訊而至,若他孑然一身將西海一族屠盡也罷,但他卻不得不考慮天帝。
天機鏡中混沌之色重新聚攏,鏡面緩緩暗沉下去,我的意識卻扔停留在沉璧殺戮時的面容之上。水光幽幽之中,屍骨四散,鮮血繚繞,他的神容卻毫無置身殺戮的血腥或是緊繃,只有面無表情的淡漠冷然,仿若只是信步踏過一群螻蟻,卻更令人不寒而慄。
我第一次對沉璧的身世產生了懷疑,當初是父皇將尚是幼兒的他帶回天宮撫養,除了父皇,誰都不知他的出身,而父皇對此也一向諱莫如深。
他不過萬餘歲便能位列天尊,他能動用神器之威甚至據有東皇鍾,天機鏡上會有他之一縷神魂與蘭澤魂魄相連,他在血腥屠戮中仍然面不改色……無數往日有意無意忽視的疑惑盡數浮現,令我坐立不安,心中惶惶。
我終是按捺不住去找了父皇,向他詢問沉璧的身世。
父皇望我一眼,目色明銳幽深,說道:“你從前從未詢問過,為何如今卻想知道此事?”
各種念頭在我腦中迴轉幾番,我最終還是將天機鏡之事告訴父皇,在這世上,我不可能不信任我的父母。
父皇亦是略然一驚,目光垂下,眉間深蹙,只道:“此事你不必多想,先回去罷。”
我不甘心地喚道:“父皇……”隨即眼珠一轉,哼道:“你不告訴我便罷了,反正我有天機鏡還不能自己看麼!”語畢便迫不及待地再度取出天機鏡,灌輸元氣,默唸道,我想知道沉璧的身世。
瑩瑩光華再度綻放,隨著暗沉混沌揮散而去,我逐漸看清鏡中景象。
蒼翠綿延,沉寂無聲,熟悉的渺雲山之間,白髮白衣的上神立於繁複的陣圖之上,雙手翩躚成勢,口中念念著吟誦上古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