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隨從驀然一驚,他感到了一種亡命的氣息。
他直覺自己會死。
他回劍。
然而嗤的一聲響,這名隨從身體僵住。
他發現這亡命的劍意落向自己,但劍體本身卻是並沒有改變方向。
燒紅鐵棍一般的長劍從輪椅的後方插入了老人的身體,老人的胸口透出劍尖,冒出騰騰的熱氣。
這名隨從瘋狂而茫然的尖叫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攔不住這一劍。
老人也很迷茫。
他也醒悟了無論是那名隨從驚天動地的揮劍一砸,還是這名外鄉人驟然展現七境的實力也只是為這最後一劍掩護,只是他到此時也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名外鄉人明明在之前不久的一次戰鬥裡還不是七境,為何過了沒有多少時日,就已經偏偏到了七境。他也想不明白這一劍明明力量不強,為什麼會能夠刺入自己的身體。
「抱歉。」
外鄉人此時遙遙的對他躬身行禮,真誠致歉道:「你不死,會有很多人死。」
感知著街巷前後那些人震駭到無法動作的地步,外鄉人身後的隨從放下了手中的大劍,輕聲道:「王太虛,你也很讓我驚訝。」
「其實這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一個人特別和我說過的話。」
外鄉人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他收劍負手而立,搖了搖頭,回應道:「在我最後離開長陵之前,他和我說過,其實破境最關鍵的不再於天賦,而在於最為熾烈的情感。」
他身後的隨從微微一怔,似有所悟。
外鄉人輕聲說了下去:「我初時並不理解,後來你隨我同行,近身感覺你的劍意,距離長陵又是越遠,我才漸漸明白。像你們這樣的修行者,最後往往能夠突破到很高的境界,是因為國讎家恨……你們的愛恨情仇遠比一般的修行者豐富,你們的情感,遠比一般的修行者熾烈,情感越是熾烈……連感知都似越加強烈。人之情感,始終才是這世間最強的力量。」
他身後的隨從認真的想了想,想著那些年裡趙地和長陵最出色和強大的修行者,想著似乎都的確沒有一名曲意逢迎的人存在,都似乎是真性情到了極點的人物,他便覺得更加有理。
第三章 最後光亮
當月過中天時,夜色最濃,卻是長陵魚市裡最熱鬧的時候。
燃著沉香的房間裡,一株黑竹寂寥的生長,又悄然的消失。
身穿紅衫的女子抱著琴站在窗前,目光被重重疊疊的陰暗雨篷遮掩,心緒卻投向今日發生那數場戰鬥的地方。
她面色和平時一樣帶著淡淡的感傷,想著當日渭河上那兩名苦戰的國破家亡的女子,又想著那公孫家大小姐今日裡施展出的一劍,她的情緒波動卻是越來越劇烈。
又一株黑竹在她身後的空地上憑空出現,只是並沒有和先前一樣,隨著她的呼吸而消失,而是突然開花,長出深紅色的花朵。
隨著這竹開花,她的身體裡也同時出現了玄妙的變化。
她的肌膚迅速的變成和黑竹一樣純粹的黑色,然後又迅速的消退,和平時沒有任何的區別。
她眼瞳中的黑色,卻比平時擴大了一分,顯得她的眼睛更黑,卻更亮。
這間房間門外黑色陰影裡的一株黑竹也開始劇烈的搖晃。
平日裡一直追隨在她身畔的那名老僕敲門入內,看著她,卻沉默無言。
他知道她早就可以破境,然而她一直都不破境,便相當於是和長陵那些權貴的無形契約,使得長陵給她一處安身之地。
「當日渭河上白山水和趙四相爭,我便有所感。」
這名商家老僕不說話,她卻是開始說話,依舊是那種溫柔到了極點,悲切的語氣:「兩人都是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