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沒來得及說話,又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跌落到雞湯裡。
祝潼上一次捧著雞湯哭泣,是在醫院的病房裡。那時候她剛剖腹生下了祝恬和黎煜,傷口恢復得不理想,她疼得徹夜難眠。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她默默地流著淚,脆弱得像一個孩子。
醫院裡的陪護是張青霞請來的,祝潼有什麼狀況,她都會向張青霞報告。將近凌晨,張青霞就帶著保溫瓶來到醫院,給她送來了雞湯。
祝潼還是病懨懨的,張青霞便親自喂她喝雞湯,並溫聲細語的安慰著她。不知道因為難過,還是感動,她喝著喝著,就淚流滿面了。
黎紹馳將雞湯放回茶几,緩著語氣問她:“不就說你兩句嗎,怎麼就哭了?”
祝潼哭得很壓抑,她的肩頭輕微地顫抖,她死死地咬著唇,並不願意發出一丁點的嗚咽聲。黎紹馳將她擁進懷裡,她也不拒絕,只知道默默地掉眼淚。
不一會兒,黎紹馳的襯衣便被那微涼的眼淚洇溼。他一下一下地拍著祝潼的背,無聲地安撫著她。相比於祝潼那刀槍不入的狀態,黎紹馳更希望看見她丟盔棄甲的模樣,他情願她又哭又鬧,也不想她故作堅強,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推開。
等祝潼哭累了,黎紹馳才問她:“到底怎麼了?”
看見她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黎紹馳猜測:“在劇組裡被人欺負了?”
剛問出口,黎紹馳就笑了起來,依照祝潼那種性子,除非她是自願被人欺負的,否則又有誰能欺負她。將視線挪到茶几上的劇本,他又問:“拍攝不順利?還是覺得自己沒做好?”
祝潼接過黎紹馳遞來的抽紙,胡亂地在臉上和鼻子抹了一把,她甕聲甕氣地說:“我想哭就哭,哪來這麼多原因!”
祝潼的聲音沙啞而無力,聽起來一點氣勢都沒有。她的眼睛和鼻子都被揉得紅腫,黎紹馳有點心疼,因而伸手擦掉她剩餘的淚痕。祝潼有點錯愕抬頭,她那彎彎的睫毛還是溼溼的,看上去怪可憐的。
房間裡靜悄悄的,祝潼似乎能聽見黎紹馳的指腹跟自己面板相觸的聲音。他的手指緩緩下移,最終停在她的唇間,細細地摩挲著。
唇瓣隱隱地發燙,祝潼似乎能感覺到黎紹馳脈搏的跳動。看見他的瞳孔疾速地收縮了下,她便警覺地躲開:“我先去洗澡。”
在祝潼站起來的時候,黎紹馳眼疾手快地將她按回沙發上,他說:“你不是剛剛才洗完澡嗎?”
祝潼的眼睛盯著腳下的地毯,她低聲說:“我再洗一次。”
黎紹馳沒有鬆手,他用另一隻手把湯碗遞給祝潼:“湯要涼了,先喝掉它吧。”
祝潼默默地喝著湯,黎紹馳在旁端詳著她的神色,他的心微微一動,繼而問她:“下週我帶孩子們過來看你?”
聞言,祝潼立即轉頭看向他:“真的嗎?”
黎紹馳點頭:“回頭我讓助理幫忙訂機票,你下週週末儘量抽出時間。”
祝潼喜上眉梢,連殘餘那點憂鬱都消失無蹤。
這次黎紹馳特地到劇組探班,其實是想看看祝潼適不適應這個新崗位。演員與導演之間還是有頗多的差距,而祝潼事事力求完美,他擔心她急於求成,反而亂了自己的心緒。今晚看來,她確實給自己施加了不少壓力,否則她就不會情緒失控,至於孩子,頂多就是個附加因素。
等祝潼把湯喝完,黎紹馳就說:“不要把工作看得太緊,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找我幫忙,別自己硬扛著。”
祝潼說:“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分寸。”
黎紹馳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他說:“你那分寸真讓人放心不下。”
那越來越親暱的動作讓祝潼很惱火,她討厭他這些舉動,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大反常態、連苦苦隱藏的感情都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