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者,禮之始也。
表成人之容,正尊卑之序。
萬翼匆匆別了賓客,著硃紅色緣的白底采衣在堂下等候著。對於女子的身份,其實萬翼並沒有太多的真實感,她沒有機會完成女子的及笄禮,得以堂堂正正大詔天下的,卻是屬於男子的冠禮。
天下間,有誰這輩子能行兩次成年禮?
男子便男子吧,萬翼在聽到一聲撞鐘之鳴後肅容緩步而出,便當自己多賺了一次成年禮。
緊隨著太簇之鐘響起的是激盪的鼓樂,低沉的鼓聲一開始如遠古時代娓娓道來的緩悶,而後調子驟然加快,一重比一重急促,一重比一重震撼!咚咚咚,應和著心跳,彷如將所有人的脈搏一齊加快一般,咚咚咚,所有人的心跳都被帶到一個節奏,聞之血脈沸騰!
霍得,在至高點時鼓聲驟然一停!
清越優美的金石之聲隨即響起——伴著這金石之聲將冠者徐徐納履而出,他只簡單以紅繩束了個髻,鴉發雪膚,唇似朱丹,容顏既有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曖昧,又雜糅著雌雄難辨的哀豔綺麗。金聲玉振,雅樂悠揚,他矜貴的垂下眼,下顎微收,左手壓住右手,舉手加額,朝主持冠禮的正賓深深平鞠一躬,起身後萬翼雙手再次齊眉,才放下。在此過程中,他的手始終掩在袖內,平穩地未露於外,衣袖甚至連多餘的顫動也無,整套揖禮優雅而規範,堪稱大周朝禮儀最佳標準。
此次主持的正賓張閣老乃是萬翼他爹,前萬首輔萬安昔日的恩師,歷經三朝的閣老,德高望重。雖然這對師徒政見不同,但並不妨礙張閣老在萬安任職期內師徒情深,徒唱師隨;萬安一掛掉便主動斷絕來往,形同陌路;待萬翼展翅高飛之時,便宜師祖又若無其事的再次歡快的蹦躂出來。
……一把年紀還能這般敏感跳脫的折騰,不說這精神頭,單是這臉皮就無愧他的三朝閣老之稱啊。
此刻張閣老面帶讚許的看著萬翼,一旁擔任贊者的是萬府大長老,見小主人這般風采斐然,他心中也暗自歡喜,長聲道:“請行事——”
在渾厚空靈的金石之樂中,萬翼入席後面朝西而坐,正賓張閣老向萬翼同樣行了個揖禮,贊者將盛在托盤的梳具置於左席,細細為萬翼梳髮,梳好後再以巾帛包起。正賓盥手後,執事隨即將緇布冠呈上。
正賓走下一級臺階,雙手接過冠笄走到萬翼面前,揚聲頌祝辭,“吉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以介畢福。”
祝罷,他跪坐在萬翼席前,親手為他戴上了黑色的緇布冠,一旁的大長老眼眶微紅,為萬翼繫好青色的冠纓。
加上緇布冠,便標誌著他已成人,並躋身於士階層行列,從此可以治人、治家。
萬翼緩步入東房,脫去采衣,換上與緇布冠相配套的黑底紅緣的玄端服出房,大帶深衣,他似是謙遜的垂下雙目,下顎卻微微仰起,儀容清貴不可言,面朝南,向來賓們展示,同時也是宣告著他已是成人,享有人治權。
此為一加。
再加時,正賓從西階走下兩級臺階,從執事手中接過綴著珠玉寶石的皮弁冠,再次高聲頌祝辭:“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萬翼戴上皮弁冠後,舉手加額,優雅地朝正賓稽首拜謝,正賓土揖還禮。萬翼泰然接受這一禮,直身,雙手齊眉平舉,屈身一拜——
第二次所加的皮弁,象徵著他將介入兵事,能參加軍事之服,同時肩負起保護貴族特權的責任。
少頃,當萬翼再度步出東屋時已換上與皮弁冠相匹配的素裳,腰繫緇帶,皮弁是由白鹿皮所制,搭配白色笄和白履,他側頭面朝賓客,發冠綴滿寶石如星,掛在冠冕兩旁的玉石,下垂至耳,叮噹而響,流目顧盼間,映襯那精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