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放聲大笑,將每日的濟王八卦時間當做笑料消遣,商珝每每望見他臉上的笑意,心下止不住黯然。
李歡卿敏銳的道,“怎麼了,這副表情,難道濟王殿下能與萬郎……”
商珝慌忙搖手,“怎麼可能!當然不會。”言罷匆匆而去。
李歡卿看著他倉皇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正月後,緊跟著的就是三月初三的春絜,上巳節。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七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這便是形容上巳節的‘祓除畔浴’,通俗點解釋,就是潔身沐浴,臨水宴飲,流傳千古的曲水流觴,便是由此而來。
這一天,也是廟會,踏青之日,更是求偶節,生育節。
萬翼在上巳節的前一天便回到本家。
若不是長老們殷切相召,他其實本已忘了,上巳節……還是女兒節。
及笄之年的少女們在這一天,家族宗親會為她們大宴賓客,舉行盛大的及笄禮。
……原來他已十五,到了及笄年華了。
萬翼拇指輕輕摩挲著朱子深衣,他本已經拋棄了那個身份,誰料大長老們依然還記得,並要為他舉辦一場最隱秘,不可宣之於眾的及笄禮。
這場及笄禮,幾乎可稱之為簡陋了。
不能宴請賓客,萬翼又已父母雙亡。因此迎賓、就位、開禮、拜禮……皆被省略。
伴隨著笙樂響起,長老擔任主持及笄禮的贊者,淨了手,率先走到西階就位。
萬翼在滿堂的暗衛和長老幕僚的目光中,著中衣,披散著及腰長髮緩緩步出,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
長老為他細細梳理這頭青絲,凝望著他的眼神複雜而虧欠,待梳完頭,萬翼轉向東方正坐,素淨的臉上神情安謐,似一尊玉雕美人一般。
正賓接過司者奉上的羅帕和發笄,走到萬翼跟前,高聲吟頌祝辭——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
萬翼雙眼平視前方,任正賓為他梳髮,待那根纖長的紅玉發笄輕輕插入他的髮髻,他身形微動,無聲的闔上眼。
長老為他正了笄,他如何不知,其他女子,本該在這個燦漫的年華許人婚配,享受賓客們的祝福和所有豔羨的眼光。但對於萬翼,此生已然是不能了。
萬翼起身,正賓向他作揖祝賀,他未有什麼表情,回到東房後從有司手中取過衣服,入房更換與發笄相配的紅底黑紋曲裾襦裙,緩緩再度步出,……
這是他此生第一次著女裝,也或許是最後一次。
賓客席上的眾人首次看見公子以這般純粹女性的身份出現,是驚訝也是驚豔,霎時滿堂寂靜,不聞鼻息。
有司再度奉上金玉髮釵,正賓高聲吟頌——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長老為萬翼取下發笄,正賓跪下,為他簪上髮釵。而後萬翼回東房,再度更換一件與頭上髮釵相匹配的金紋曲裾深衣。
最後一輪關鍵的三加笄禮到了。
這一次萬翼的髮釵要換成十二支金絲紅玉的朵狀釵冠,身上的曲裾深衣,也將換成更加奢麗的大袖長裙禮服……
可接下去的笄禮卻被橫空打斷!
暗衛緊急來報,刑部尚書之子李歡卿,當朝首輔之子商珝,包括幾位王侯公子,皆已入府,欲尋萬翼。
長老面色一變,正在賓客席上的小書童言仲怒道,“你不知今日是公子大禮嗎!為何不攔住!”
影一拍拍他的肩膀,心下暗歎。如今的萬府輝煌不再,面對這群大周朝最權貴的王孫公子們,門房又哪裡能攔?
萬翼摘下頭上的髮釵